這口大缸呈青灰色,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上麵長著苔蘚,如一種病態的皮膚般,有些惡心。
女道人踮著腳尖,用力推著上麵的蓋子。
期間,她環顧四周,一副很小心的樣子,生怕驚動了什麼。
終於,那大缸的蓋子被推開了一道口子,她踮腳看著林香織,說道:“你先進去。”
林香織點頭,往前走了幾步,然後停了下來。
女道人皺眉道:“你還站在那乾嘛?快進去啊。”
林香織站在那裡,臉色蒼白,渾身肌肉僵硬無比,與之同時,她的右手已經握緊了之前的暴雨梨花針筒。
因為她看見了對方的腳,那破爛的靴子裡,露出了一截腳趾,鞋麵凸顯的痕跡也因為對方踮腳變得明顯。
那分明隻有三根腳趾!
這時,道姑低頭,眼神一下子就變了,變得陰冷無比,說道:“你該不會是在看我的腳吧?”
林香織往後退了一點,吞吞吐吐道:“你的鞋破了。”
“還有呢?”道姑陰森著臉道。
“你的腳指甲是不是太長了,該剪了。”林香織緊張道。
道姑低頭,看著那儼然暴露在外的兩根詭異腳趾,一臉詫異道:“你看到我的腳,就告訴我指甲太長了?”
“是的,指甲太長不僅不美觀,並且斷掉也會很疼的。”林香織鼻尖冒汗,繼續回答道。
“這重點是指甲長不長嗎?”道姑神情變得更加有陰冷,說道。
“嗯,指甲太長還不衛生。”林香織補充道。
下一瞬間,道姑右腳的三根腳趾掀開了鞋麵,嘴一張,發出一聲淒厲叫聲的同時,撲了過去。
緊接著,她便看見了無數梨花綻放開來,美麗異常。
道姑連退五步,當視線恢複時,整張臉連著上半身早已千瘡百孔,右眼睛上都是小洞。
她剛想說話,林香織手中劍唰的一聲射出了一支利箭。
那利箭箭頭漆黑泛綠,可是塗了劇毒的!
中箭的女道人的右手剛搭上箭枝,被射中的地方已然腐爛脫落。
這毒好霸道!
她掙紮著想往前走了兩步,結果隻聽見嗡的一聲悶響,林香織一劍刺入她的嘴巴。
下一刻,劍柄一扭,女道人腦袋破裂開來,從中鑽出了不少短箭。
自從從父親道觀回來後,季缺忙著蘊養本命劍,林香織則在忙著完善林家劍法。
明明是她教的季缺林家劍法,結果後麵季缺青出於藍弄出了千機劍,她從中得到了啟發,於是改良了林家劍法。
林香織右手一扭,道姑的破爛腦袋一下子飛出去好遠。
林香織還不放心,一腳踢出。
直至對方那被毒腐蝕的無頭屍體被踢出了十來丈遠,才長長鬆了口氣,喃喃道:“嚇死姑奶奶了!”
自始至終,那道姑隻擺出過一個撲過來的進攻姿勢,然後人沒了......
這場險惡的對決如拉稀一般,來得快去得也快,不過依舊造成了不輕的響動。
這時,旁邊一人多高的大缸裡忽然傳來了一陣指甲刮擦的聲響,聽得人毛骨悚然。
林香織立馬往後麵一竄,躲了起來。
一陣鈴鐺的碰撞聲在外麵響起,緊接著,那格外高大的木門被推開了更多。
林香織窩在一口灰缸之後,屏氣凝神,遮掩氣息,猶若一塊石頭。
整個高大的殿宇一陣光影變幻,鈴鐺的撞擊聲貼著地麵傳了過來,刺激得林香織的小心臟蹦蹦直跳。
那是一個一層樓高的高大舞女,身姿體態妖嬈,隻是因為身軀太大的原因,看起來頗為驚悚。
她那顆碩大的腦袋環顧著四周,鼻子動了動,眼神變得格外興奮,一邊走,一邊說道:“人味,新鮮的人味,六妹還藏著新鮮的人?”
林香織窩在那裡,一臉死相,總覺得今日承受的苦難太多了些。
與之同時,之前那一人多高的缸子開始搖晃起來,傳來了一陣陣淒厲的哭嚎聲。
那舞女來到了那口缸前,看到了那推開一線的缸蓋子,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紅暈,憤怒說道:“賤種,一定是六妹這婊子偷偷在喂你這賤種!”
哇哇!!!
淒厲的哭聲在整個空曠的空間回蕩著,格外瘮人。
林香織眉頭皺成了一團,緣於她倚靠的石缸內部像是受到了這哭聲感染,生出了反應。
有東西在裡麵動?
想到之前那假扮的道姑說這裡麵皆是被醃過的屍體,再聯想到它們在動,林香織內心恐懼得如丟失掉了十分之一個季缺。
轟的一聲,缸蓋被推開了,然後缸體被踹翻在了地上。
於是乎,那缸子內部的景象一下子映入了林香織的眼簾。
那是怎樣一幕猙獰可怖的場景。
缸子內裡,是一個格外肥胖,不,可以說是格外臃腫的孩童。
不,甚至不能叫孩童,可以稱其為嬰兒。
這嬰兒實在是太肥胖了,那麼大一口圓缸都近乎被它占滿了。
它的身上不知道穿插了多少條鎖鏈,渾身皆是黑黝黝的洞口,卻不見血。
它張大著嘴巴,淒厲的哭嚎著,嘴裡布滿了細密鋼針。
這是一個被虐待的嬰兒,隻是因為身體特殊的原因,即便在這種折磨下依舊沒有死去。
它渾身充滿了暴戾的氣息,哭嚎聲中帶著強烈的吞食欲望。
它應該很餓了,餓得可怕,震得整口大缸不斷顫抖。
林香織想象了一下,要是之前沒發現那道姑的詭異之處,自己聽了她的爬進了這口缸裡,那會是怎樣可怕的局麵。
那嬰兒被鎖在裡麵,神情暴戾,結果那個舞女卻在這時一腳踹在了它臉上,憤怒道:“賤種,要不是六妹偷情,和凡人生下了你,她怎麼會變成那樣?
要不是你和她,我們怎麼會被財神爺怪罪,恐怕早已回天庭了。”
麵對這舞女的踢踹,嬰兒仿佛根本不在意,長大了嘴巴,哭嚎著,像是在討東西吃,那滿嘴的鋼針看得人頭皮發麻。
那舞女一把扯開了旁邊的一隻壇子,將一具乾癟癟的屍體塞進了嬰兒的嘴中,一邊塞,一邊叫道:“叫你吃!叫你吃!吃死你!”
在林香織眼中,這本來身上散發著神性氣質的舞女神色瘋狂,臉頰上長滿了紅暈,一下子看起來宛若燒給死人的紙人一般。
嬰兒根本不管這些,一口咬下,大口咀嚼起來,讓林香織感到恐懼的是,那被咬掉半邊身子的屍體居然蹬起腿來。
這缸子裡的人是活的?
可是哪有人能這般活在這樣的缸子裡?
這時,又有一個被醃製的屍體被塞進了嬰兒口中,這一次,它先被咬下的是下半身,於是上半身掛在嬰兒嘴巴外。
那是一個女人的屍體,近乎算得上皮包著骨頭。
它的上半身懸在那裡,猛然抬起頭來,看向了林香織的方向。
被發現了?
這一刻,林香織遍體生寒,想動又不敢動。
那女人剛想張嘴大叫,結果嬰兒一口將其吞進了嘴巴裡。
舞女接連塞了幾個醃製過的人進入了嬰兒嘴中,對其一陣打罵之後,又將其關在了缸子裡。
四周一下子恢複了安靜,隻是有些缸子裡的東西還在移動,帶出了一點細碎的聲響。
林香織窩在那裡,滿頭是汗。
這時,舞女突然蹲下了身子,看向了那口大缸子旁邊的地麵來。
她看到了那道姑之前被腐爛掉下的血肉,突然笑了起來。
這麼一張大臉,笑起來自然帶著一種驚悚之感。
與之同時的,還有一種仿佛仙樂的聲音響起。
這聲音既縹緲又厚重,仿佛能將人的心神扯入某種奇怪的情境中。
林香織繼續藏在那裡,一動不動。
這個時候,那舞女已然站了起來,目光開始掃視著附近的一切。
“果然有新鮮的人味。”
說著,她舔了舔嘴唇,臉上掛滿了貪婪的情緒。
“出來吧,外來人,我們是仙女,是不會為難凡人的。”那舞女一邊走著,一邊說道。
這聲音帶著強烈的蠱惑性,要不是林香織早已見識過了她們的詭異和殘忍,恐怕都走了出去。
她躲在缸體籠罩的暗處,不知道這舞女長這麼高,居高臨下,會不會發現她。
舞女腳上的鈴鐺聲在這時又響了起來,忽遠忽近,讓人很難聽出它的具體位置。
半柱香的時間過去了,那鈴鐺聲逐漸遠離,消失了。
林香織剛想出一口氣,附近就有一道極其可怕的聲音響起——“我看見你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