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絕望,如同最粘稠的墨汁,浸透了暮紅、暮成雪、夕青、碧蘅四人的心神。
她們眼睜睜看著莫寧那凝聚了蒼龍軍煞氣與幽冥死氣的決死一擊,在那柄蘊含著絕對寂滅法則的紫湮魔刃麵前,如同陽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崩解。那抹妖異的紫色刃鋒,在莫寧急劇收縮的瞳孔中,以一種超越了時間感知的速度,無情地放大,占據了整個視野。
死亡的寒意,並非作用於血肉之軀,而是如同無數根無形的、淬了劇毒的冰針,直接穿透了物質與能量的屏障,精準而狠辣地刺向莫寧魂魄最核心的本源!
陰詔司那賴以縱橫幽冥、號稱不死不滅的特質,在這柄仿佛凝聚了萬物終焉意誌、超越了此界法則理解的魔刃麵前,竟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如同琉璃即將碎裂般的細微哀鳴!
莫寧周身瘋狂運轉的、源自蒼龍軍鐵血戰意的氣血煞氣,被那紫色刃鋒散發出的湮滅場域如同撕紙般輕易撕裂、同化、吞噬。所有的戰鬥技巧、所有的求生本能、所有壓箱底的保命秘術,在這一刻,都顯得如此的蒼白、無力、可笑!視野開始急速模糊、黯淡,意識仿佛被一隻無形冰冷巨手死死攥住,正無可挽回地被拖向那永恒的、連思維都會被凍結的冰冷與虛無深淵。
結束了麼?
就在這萬分之一刹那的絕境——
“嘖。”
一聲輕佻又帶著些許不耐的咂舌聲,突兀地在死寂的冰窟中響起。
這聲音並不洪亮,卻仿佛蘊含著某種至高無上的權能,輕易地穿透了紫湮魔刃帶來的寂滅場域,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個存在的“感知”中。
下一瞬,時間仿佛被強行按下了暫停鍵。
並非蓮尊那種粘稠凝滯的時空束縛,而是一種更為霸道、更為絕對的……凝固。
飛舞的冰塵、逸散的能量光點、莫寧臉上凝固的驚駭、暮紅試圖撲救的決絕、夕青和碧蘅驚惶的表情、暮成雪絕望的眼神,甚至蓮尊那雙刃劈落的軌跡、祂眼中漠然的毀滅意誌……所有的一切,除了思維還在運轉,全部被定格在了原地。
唯有那聲“嘖”的餘韻,還在空間中輕輕蕩漾。
緊接著,一點微光在莫寧與紫湮魔刃之間亮起。
那光芒迅速拉伸、變形,化作一個戴著慘白笑臉臉譜麵具的身影。他穿著寬大的、繡著詭異暗紋的墨色長袍,身形飄忽,仿佛隻是一個虛幻的投影。他就那麼隨意地站在那裡,卻仿佛是整個凝固世界的絕對中心。
戲詔官的分身。
他甚至沒有看莫寧一眼,隻是微微歪頭,打量著近在咫尺的紫湮魔刃,以及後方保持著劈斬姿態的蓮尊(暮雲卓)。
“吵死了。”戲詔官的聲音透過麵具傳出,帶著一種慵懶的嫌棄,“弄出這麼大動靜,就為了玩這種……過家家的失敗品?”
他伸出一根手指,手指白皙修長,看似毫無力量。
輕輕點在了紫湮魔刃的刃尖上。
叮——
一聲清脆到極致、仿佛玻璃碎裂的響聲驟然爆發!
那足以湮滅時空、吸收魂魄的恐怖魔刃,從被戲詔官手指點中的地方開始,瞬間布滿了無數裂紋!裂紋中迸射出刺目的白光,隨即在蓮尊(暮雲卓)難以置信(如果祂還有這種情緒的話)的“目光”中,轟然炸裂!
無數紫色的碎片四濺飛射,卻又在飛出的過程中被無形的力量湮滅成最基礎的粒子,消散無蹤。
幾乎是同時,戲詔官的另一隻手隨意地向後一拂袖袍。
袍袖掃過那柄赤劫業刃。
沒有任何聲響,那柄燃燒著劫火、能焚儘一切的赤紅異刃,就像是被橡皮擦抹去的鉛筆畫,無聲無息地、徹底地從世界上消失了,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時空凝固的效果解除。
眾人恢複了行動能力,卻全都僵立在原地,被這突如其來、超越理解的劇變震驚得無以複加。
莫寧踉蹌一步,捂住仿佛要裂開的頭顱,那直斬魂魄的危機感驟然消失,但殘留的恐怖仍讓他心魂戰栗。他死死盯著那個戴著笑臉麵具的身影。
“呃……”蓮尊(暮雲卓)發出一聲痛苦混合著憤怒的嘶吼,雙刃被毀,與祂本源相連的力量遭受重創,周身彌漫的灰白色能量劇烈波動,地底蓮核的本體也傳來痛苦的震顫。祂死死盯著戲詔官,“是你……乾擾者……你竟敢……”
“失敗品就要有失敗品的自覺。”戲詔官打斷祂的話,語氣輕描淡寫,甚至帶著一絲笑意,“拿了兩塊廢鐵湊在一起,就真以為自己掌握了‘寂滅’和‘業火’的真諦?可笑。”
他轉過身,麵具上慘白的笑臉對著驚魂未定的暮紅和暮成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