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舟的目光沉靜如水,透著一股剖析事態時的專注與凝練,仿佛在複盤每一個關鍵節點:
“那婆子恐怕也沒料到蕭睿會主動去尋劉啟——這反倒給了她一個絕佳的機會。她順勢將兩人引到僻靜處,先對蕭睿下了迷魂散,令他神智昏沉、難辨虛實,再趁機打暈劉啟,交由藏匿在暗處的同夥,將其拋入湖中。”
他語氣微沉,繼續說道,
“同夥得手後,婆子便帶著意識不清的蕭睿來到河邊。選在四下無人之時,故作驚慌地呼救,將眾人引來。她原本的算計是,一旦確認劉家孩子溺亡,便立即指認蕭睿為凶手——兩人白日裡確實有過爭執,動機與時機都看似吻合,這栽贓,幾乎天衣無縫。”
易知玉靜靜聽著,眉尖幾不可察地蹙起,眼中掠過一絲冷意。
她輕輕頷首,低聲道:
“原來如此……怪不得蕭小公子那般輕易就被對方下了藥,原來是因為他想要去找劉家小公子和解,才直接進了對方的陷阱。”
沈雲舟微微點頭,目光中流露出一抹慶幸:
“所幸你與小香恰在湖邊歇息,撞破了這場陰謀。你們不僅站出來說出了所見真相,更將劉家那孩子從鬼門關拉了回來……這才讓整件事有了轉圜之機。否則,今日這局,怕是難以善了。”
易知玉安靜地垂下眼簾,語氣依舊溫婉,
“妾身也隻是恰好逛得倦了,便想著尋個清靜處歇歇腳,沒想到會這麼巧,撞見這等險惡之事……”
她略作停頓,抬眼望向沈雲舟,眼中流露出關切:
“蕭家小公子如今可好?那藥性……可會傷身?”
沈雲舟神色稍緩,說道:
“已經服下解藥,藥性漸退,人也清醒了許多。現已安置在廂房中休息,應無大礙。”
易知玉輕輕舒出一口氣,唇角泛起一絲寬慰的淺笑:
“那便好……兩位小公子都平安無事,總算是有驚無險,皆大歡喜。”
說完易知玉眸光微動,似突然想起什麼要緊事,她側身麵向沈雲舟,神色認真地說道:
“還有一事,方才妾身與小香躲在假山後時,清楚瞧見那將劉小公子拋入湖中的男子,身上穿的正是今日賞花宴守衛的服飾。妾身猜測,此人應是冒充的守衛,絕非若寧郡主府上之人。方才在場人多口雜,妾身擔心若貿然說出此事,會引人誤會到若寧郡主乃至安王府頭上,故而未讓小香聲張。如今既已水落石出,妾身覺得應當將這條線索告知夫君,不知對追查真凶可有用處?”
沈雲舟聞言,眼中掠過一絲詫異,對於易知玉可以這般臨危不亂,做事還能這般周全而感到驚訝。
他微微頷首,溫聲道:
“夫人思慮周全,這條線索極為重要。如此一來,調查範圍便可大大縮小。此案已交由李長卿負責,稍後我便派人將這條線索告知於他。”
“有勞夫君費心了。”
易知玉輕聲應道。
話題至此,二人之間忽然陷入一陣短暫的沉默。
午後的微風拂過廊下,隻餘竹葉沙沙作響。
易知玉垂眸思索片刻,暗自斟酌著該如何開口解釋今晨的誤會。
她輕輕吸了一口氣,抬眸正要開口:
“今早……”
不料與此同時,沈雲舟也啟唇道:
“方才……”
兩人俱是一怔,四目相對間,空氣仿佛凝滯了一瞬。
易知玉微微抿唇,耳尖泛起淡淡的緋色。
“你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