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無忌對羊鐵匠並沒有太多的隱瞞,隻是隱去了一些細節,把此戰的前後跟羊鐵匠說了說。
羊鐵匠聽完,看向陳無忌的眼神頓時變得古怪了起來,甚至有些驚悚。
“你這膽子,是真大!”半晌,他幽幽說道。
陳無忌輕笑,“上了戰場,不就是賭命?”
紅泥小爐裡升騰起了火苗,陳無忌扇了扇縈繞在麵前的煙霧,將小巧的陶製小茶壺放了上去,加入了清水。
“是賭命,可沒有你這樣的賭法!”羊鐵匠搖頭。
陳無忌看了過去,“你是說,連夜鏖戰?”
羊鐵匠點頭,“不止,但這是最危險的。”
“很多訓練有素的精兵都不敢輕易夜戰,更彆說像你這般奔襲數十裡的夜戰。在極端惡劣的環境下,賞賜有時候是無用的,將士的體力到了極限,他們不會去惦記賞賜,隻會惦記主將的項上人頭。”
陳無忌點頭,“我也擔心過,但我當時沒得選了。”
那支羌人最後的結果,就是羊鐵匠口中所擔憂的。
陳無忌隻能慶幸。
陳氏雖然衰落了,麵臨著分崩離析的危局,但好在那口氣還沒有丟。
“我說句不該說的,一名主將不能把戰局的走向,寄托在賭這個字上,這是一把雙刃劍,殺不了敵人,就殺自己。”羊鐵匠由衷說道。
陳無忌聽的極為認真,抱了抱拳,“受教。”
“陳氏可真是讓人羨慕啊。”羊鐵匠忽然笑著搖了搖頭,“如果當年我們的陣營中多幾個陳氏族人,也許結果會是另外一個模樣。”
陳無忌在沸騰起來的茶壺中投入了茶葉、烤焦的大棗、以及幾顆枸杞和黃芪,“我們這些姓陳的,被你說的都快邪乎了,能不瞎捧了嘛,你這是真擔心朝廷殺得還不夠絕是不是?”
羊鐵匠笑道:“就你方才說的那些東西,我看到了破陣之將,先登虎士、精銳斥候,以及善謀之主,想要在一支部曲中湊齊這些強者,可不容易,但你……全都有。”
“我羨慕一下,難道還不應該?帶領一支新軍,以步對騎,以少勝多,強行鑿穿敵陣,必有虎將在前。”
陳無忌目光隱晦的掃了一眼不遠處的陳氏二牛。
這話,還真沒錯。
羊鐵匠接著說道:“茫茫黑夜,銜尾追擊,時機一至,便以迅雷之勢而攻之,如此斥候,人人想要。”
這話說的是陳騾子和錢富貴。
陳無忌很自然的隱去了陳騾子,笑道:“你說的這位可不姓陳,而姓錢,亨通商行的少東家,這小子打起仗來不要命。”
羊鐵匠呆了下,“姓錢那玩意的兒子?他有這本事?!”
“有!”陳無忌肯定說道,“他兩度為先登,先鋒破陣。”
羊鐵匠沉默了,忽然扭頭衝作坊裡麵的羊氏子弟吼道:“所有人,今天要是每人完不成五十口鍋,挨個來找我對練!”
作坊裡頓時哀聲一片。
“混賬東西,喊什麼喊,再喊一句,每人加十口鍋。”羊鐵匠吼道。
作坊裡瞬間安靜了下來,緊接著便響起了急促的打鐵聲。
陳無忌搖頭輕笑,老羊這是嚴重被刺激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