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半晌,羊鐵匠難以置信的嘟囔道:“那小子一看就是個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體的草包廢物,他居然能當先鋒,而且還是兩次?不可能啊!”
“我也覺得不可能,可他真的做到了。”陳無忌說道。
“而且,那小子很聰明,眼光頗為毒辣,不要被他的表象欺騙了。”
羊鐵匠忽然抬頭,“錢家徹底投向了你?”
“目前看來,好像是這樣。”陳無忌說道。
對於錢家,他目前還保存著一點的懷疑。
但人家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要人給人,要糧食給糧食,錢富貴又那麼凶猛,著實無可挑剔。
哪怕陳無忌有疑慮,也得老老實實憋著。
“真是好大的魄力。”羊鐵匠感歎了一句。
陳無忌點頭表示認可。
其實就錢家所表現出來的豪橫姿態,他其實沒必要有疑慮。
但在這個世道上時刻保持警惕,是保命的第一法則。
感歎過後的羊鐵匠忽然沉默了下來,他怔怔的望著麵前咕嘟嘟冒著泡兒的茶壺,出神的想著些什麼。
陳無忌沒有打擾,隻是拿起茶盞,自顧自飲了起來。
茶水滾燙,清雅的茶葉在混了枸杞與黃芪的氣息之後,忽然變得醇厚了起來,多了一些木質的雅香,倒是大棗的氣息幾乎淡不可聞。
“你想吞了鬱南城中這些大大小小的勢力?”羊鐵匠忽然問道。
陳無忌搖頭,“我哪有那般本事,鬱南是一座江湖之城,水比外麵那條大江都深,簡單碰一碰倒是可以,可想吞並,我拿來做夢或許更好點。”
“戰事危急時,我不得不試一試,有棗沒棗總得先打兩杆子才能知道。如今戰事暫歇,那些事也就沒那麼著急了,我總得先分清楚誰是敵人,誰有可能是朋友。”
鬱南這水,深到到如今的陳無忌也才隻是看到了一點表麵。
陳氏想要借助這座城池重新站起來,這些事就必須要去做。
但現在也不急在這一時三刻。
羊鐵匠直直望著陳無忌,沉默了好半晌,說道:“我想請你原諒一下我的自私,我需要……再看看。”
陳無忌有些詫異,“這話從何而來?”
“我們是從屍山血海中逃出來的,這份貧窮的安寧來之不易,我確實沒有錢家那樣的魄力,但必要的時候,我也不會猶豫。”羊鐵匠說的無比鄭重。
陳無忌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笑著擺了擺手,“老羊啊,我說錢家可不是在點你,沒必要多想,我的野心也沒有膨脹到那麼誇張的地步。”
其實倒也怪不得羊鐵匠多想,與陳無忌本不熟的錢家都有魄力拿出那麼多的部曲和錢糧,可一直和陳無忌合夥的羊鐵匠卻未派出一兵一卒,兩相對比之下,有些東西就浮現出來了。
但陳無忌確實沒多想,他一直把老羊當做自己的後手。
而且,他知道羊鐵匠不會讓他失望。
自從那夜羊鐵匠能帶著族中子弟,不問緣由跟著他殺入客棧的時候,這個答案已經很明了了,過多的猜測反而會成為壓垮信任的秤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