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榔提出的節節抵抗策略,並不是什麼太新鮮的戰術,隻是大家好不容易把臨安府經營得那麼富饒,誰都不舍得放棄自己的養兵基地。
閻惟龍尤為不舍得,這可是他花了兩年心血,辛辛苦苦打造的堅固城池。光加高和修補破損的城牆,修建城樓、敵台等設施,就花了好幾萬兩。
而且一般棄城撤退都要焚城,免得為敵所用。這滿城的官衙倉庫,孔廟州學,民房民舍,得花多少錢才能重新再建起來。
“士兵傷亡太大了,城池繼續堅守下去實為不智。開遠城一個百姓都沒有,我們一走就是一座空城,有什麼好值得留戀的呢?趁現在士氣還行,將士兵們撤到山上,我們能堅守更長的時間。”
朱由榔指著遠方的開遠北城牆,在重炮日夜猛轟下幾乎已經全部破碎,現在就是個高一點的土坡,全靠守城將士用血肉之軀來扛。
明軍作為防守方,傷亡居然比清軍還大得多,一個月內陣亡數千人,每天都有大量精銳死去,真是豈有此理。
在開遠城外這片平坦的地形下防守,實在太吃虧。
見兩個大將臉上還有戀戀不舍的表情,朱由榔屏退左右,用一種無比崇敬的語氣陳述李定國的計劃。
“拖到三月、最遲四月,我們就勝利了。”
“三月?”張國用十分不解,“三月晉王會率軍抵達嗎?”
“晉王不會來,永昌軍、麗江軍和蠻莫軍已經傾巢出動,直取昆明。晉王派回來的使者讓我們退到元江南岸,沿江固守。吳三桂想用大理換臨安,嘿嘿,晉王這是以臨安換昆明啊!”
不等二將合上張得大大的嘴巴,朱由榔握緊拳頭,用堅定而富有激情的聲音繼續道:“朕不那麼想。兩年前磨盤山一戰,我軍勢如破竹,就因為怒江之險,讓這狗賊跑了一次。
這次我們要把吳三桂拖在此處,等晉王大軍收複昆明。一旦晉寧和宜良落入我們手裡,吳三桂後路被斷,必然會向貴州逃跑。
士兵再這樣折損下去,以後我們追擊就會力不從心,可能隻能眼睜睜目送吳三桂這條大魚離開,那就太可惜了。
不能錯過機會啊,一定要讓這幾萬韃虜全部死在這,死在雲貴的茫茫群山之間。”
李定國和朱由榔的野心一個比一個大,閻惟龍和張國用都被兩人的目標所震撼。
當他們還在為一座城而患得患失的時候,三軍統帥已在收複雲南全省的路上,而天子則在計劃全殲所有敵人。
兩年了,明軍潰敗至滇西南一角已經兩年多,所有人做夢都想回到昆明那個四季如春,有著良田萬頃的好地方。
他們為自己能參與其中而感到自豪,收複雲南在此一役,放棄開遠也就不算什麼了。
隻要能把吳三桂大軍全部殲滅,大明中興指日可待,還怕沒有養兵的地盤嗎?
“首先,我們要保證自己不能先崩潰,以十五天為目標,堅守開遠不能後退一步。”
“遵命,我等誓死不退,”張國用和閻惟龍齊聲回應道,“再堅守十五天。”
……
二月下旬,雲南,鎮南州。
冬天的寒氣已經逐漸散去,四季如春的昆明到處充滿了暖意。
伴隨著一片喊殺聲,明軍的紅旗插在鎮南州城樓上,這座已經失陷兩年的州縣,終於又回到大明治下。
李定國和白文選站在城頭,看著如狼似虎的明軍沿著大街小巷不斷蔓延,湧向州衙門和各個城門。
被清軍倚為屏障的防線已被打破,再也沒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他的兵鋒指向那座令他魂牽夢繞的城市——昆明。
接到開遠使者的報信後,清軍對滇西的輕視表露無疑,激起了李定國的雷霆之怒。
已經蟄伏兩年的滇西全民動員,爆發出驚天之力。
積攢了兩年的軍械物資、糧草輜重堆積如山,在十幾萬民夫的吆喝聲中,日夜不停地向前線運送。
永昌、麗江、鶴慶、蠻莫、妙當,數不清的軍隊像溪流一樣向大理彙聚,然後猶如狂潮般湧向楚雄府,一舉衝破鎮南州。
“洪承疇和吳三桂失算了,以為本王會被他們牽著鼻子走,哼哼,真是愚不可及。”
“他們以為我軍還是兩年前那支部隊,以為就憑鎮南州那幾個人就能抵擋我軍兵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