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低語與屏障
林淵被赤羽攙扶著回到新生崖時,幾乎耗儘了所有力氣。並非身體受創,而是精神上的極度疲憊與那種被強行塞入過量信息的混亂感,讓他意識昏沉,仿佛整個頭顱都灌滿了沉重的鉛塊。
他拒絕了所有人的探視,直接回到自己那處靠近巨石的簡陋居所,盤膝坐下,全力對抗腦海中翻騰的餘波。那冰冷的、充滿秩序感的信息碎片並未完全消失,它們如同頑固的病毒,試圖在他的思維中紮根,將他的認知同化為某種絕對的、非人的邏輯結構。他必須時刻以自身意誌構築防線,謹守“自我”的邊界,防止被這些異界知識的洪流衝垮。
“此路……凶險異常。”磐的意誌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異界知識,尤其是涉及規則與秩序的高維信息,對低維意識體而言,本身便是劇毒。汝每一次接觸,都是在汙染自身的精神本源。”
林淵沒有回應,他全部的心神都用於內耗。汗水不斷從他額頭滲出,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他仿佛能“聽”到那些信息碎片在低語,誘惑他放棄抵抗,融入那永恒的、無悲無喜的絕對理智之中。
就在他艱難抵禦時,左手手背上那淡藍色的印記,再次傳來一絲微弱的、卻截然不同的悸動。這一次,並非冰冷秩序,而是那份他曾感知到的、“靈動飄忽,充滿探索與求知好奇”的意蘊,如同被同伴的困境驚醒,主動散發出一股溫和而包容的力量。
這股力量如同清涼的溪流,悄然彙入他混亂的識海,並不與那些冰冷信息正麵對抗,而是巧妙地引導、分流,將它們暫時“包裹”起來,隔絕其對他核心意識的直接影響。雖然無法根除,卻極大地緩解了林淵的壓力。
他猛地鬆了口氣,如同溺水之人終於抓住了救生木,劇烈的頭痛和眩暈感迅速消退,雖然精神依舊疲憊,但至少恢複了清晰的思考能力。
“謝謝。”他在心中對那份“靈動”的意蘊說道,儘管知道那可能隻是一段無意識的殘響。對方沒有回應,隻是那溫和的力量緩緩退去,仿佛隻是完成了一次本能的互助。
林淵睜開眼,眼中血絲彌漫,但目光已然恢複了銳利。他意識到,體內這三塊碎片,或許並非完全孤立,它們之間也可能存在著某種微妙的聯係或製衡。這為他未來更深層次的探索,提供了一絲渺茫的希望。
與此同時,新生崖外圍的防禦工事正在加速建設。西側峽穀的遭遇戰,敲響了最急促的警鐘。亡林不僅會催生畸變植物,還能孕育出具有高度攻擊性和特殊能力的怪物,甚至可能擁有一定的智慧來執行偵察和試探。
阿公帶著人日夜不休地研究符文。在林淵昏迷調息的這段時間裡,他們終於取得了突破性進展。結合林淵之前對能量節點的辨析,以及阿公自身對古老傳承的考據,他們成功複刻並改良了一個小型的“驅邪屏障”符文。
這個符文被刻畫在打磨光滑的赤金礦石板上,當以特定頻率的精神力激發時,能形成一個直徑約三米左右的微弱力場。力場本身不具備強大的物理防禦,但對亡林氣息及其衍生物(包括畸變植物和甲殼蠍子這類怪物)有著顯著的排斥和削弱效果。處於力場範圍內的戰士,能明顯感覺到精神上的壓抑感減輕,而那些暗紫色的畸變植物在靠近力場時,會本能地退縮。
雖然範圍小,持續時間有限,且需要專人維持,但這無疑是劃時代的進步。這意味著,他們終於擁有了除個人力量之外,能夠主動對抗亡林侵蝕的“工具”。
第一批十幾個符文板被迅速製作出來,優先配備給了巡邏隊和關鍵的崗哨。當第一個成功激發的驅邪屏障在新生崖邊緣亮起柔和的白光時,所有目睹這一幕的戰士都發出了壓抑不住的歡呼。這光芒,象征著他們從被動防禦,開始走向主動建立安全區的第一步。
赤羽在熟悉了符文板的運用後,立刻組織了一次針對邊緣區域畸變植物的清理行動。這一次,他們不再僅僅依靠戰紋之力硬衝。戰士們以持有符文板的同伴為核心,穩步推進。驅邪屏障所過之處,畸變植物如同被陽光照射的冰雪,活性大減,精神汙染也被大幅削弱,清理效率和安全係數都得到了質的提升。
希望,如同黑暗中點燃的燭火,雖然微弱,卻堅定地照亮了一方天地。
然而,林淵在恢複後,看著那散發著柔和白光的符文板,心中卻沒有太多喜悅。他能感覺到,這符文的力量本質,與赤金大門同源,都屬於“磐”的守護與淨化體係。這很好,是根基。
但亡林的進化速度,讓他感到不安。甲殼蠍子的陰影穿梭能力,已經超出了普通物理或能量攻擊的範疇,涉及到了更深層的規則。僅僅依靠現有的力量和初窺門徑的符文,真的能應對下一次,可能更加詭異的攻擊嗎?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左手手背,那裡看似平靜,卻隱藏著來自破滅世界的、危險而強大的知識。動用它們代價巨大,但若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
他深吸一口氣,將紛雜的思緒壓下。現在想這些還為時過早。當務之急,是儘快恢複精神,並幫助阿公他們將符文研究推向更深層次,同時,進一步提升全體戰士的實力。
他走到營地中央,目光掃過那些因為驅邪屏障的出現而士氣高昂的戰士們,沉聲開口:
“不要鬆懈!亡林不會給我們太多時間。符文是我們的盾,但最終克敵製勝的,依然是我們自身的拳頭與意誌!從今日起,所有修煉強度,加倍!”
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剛剛升起的些許輕鬆氛圍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凝重的緊迫感。
幸存者們知道,首領說得對。燭火雖已點燃,但外麵的風暴,正在醞釀得更加猛烈。
(第四十六章完)
林淵動用第三碎片力量後精神遭受嚴重侵蝕,幸得第二碎片“靈動”意蘊本能相助,暫時穩定。阿公等人成功複刻出“驅邪屏障”符文,為幸存者提供了首個主動對抗亡林侵蝕的工具,士氣大振。但林淵清醒認識到亡林進化速度的威脅,內部隱患與外部危機並存,下令加倍修煉強度,準備迎接更嚴峻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