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公寓裡安靜得能聽見窗外遠處傳來的,被夜色過濾得模糊不清的車流聲。
書房裡,宴奕合上了筆記本電腦,屏幕上跳動的財務報表和數據流瞬間熄滅,隻剩下一片光滑的漆黑,映出他輪廓分明的臉。
他捏了捏眉心,白日裡積累的疲憊在這一刻才遲鈍地湧上來。可比起身體的倦意,一種更深層的、源自精神的躁動,讓他無法立刻安歇。
他起身走出書房,腳步落在柔軟的地毯上,悄無聲息。
客廳裡一片黑暗,隻有月光從巨大的落地窗傾瀉進來,在地板上鋪了一層銀霜。他的目光越過客廳,落向主臥的方向。
門虛掩著,一道暖黃色的光從門縫裡漏了出來。
宴奕的眉頭輕輕地蹙了一下。
是忘關燈了,還是……她還沒睡?
他放輕腳步走過去,手搭在門板上,輕輕一推。
門被無聲地推開,房間裡的景象完整地落入他眼中。
床頭那盞小小的鬱金香燈亮著,散發著溫柔而朦朧的光暈,將整個房間都染上了一層蜜色。
空氣裡浮動著沈梔沐浴後留下的,混合著花香的甜軟氣息。
床上,隆起一小團。
沈梔整個人都陷在柔軟的被褥裡,隻露出一顆小腦袋。
墨黑的長發像海藻般鋪散在雪白的枕頭上,襯得她那張臉愈發小巧,肌膚白皙得近乎透明。
她睡得很沉,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兩片小小的扇形陰影,呼吸均勻而綿長。
宴奕走到床邊,就那麼站著,一動不動。
書房裡那些冰冷的數字和商業上的爾虞我詐,在看到她安然睡顏的這一刻,儘數褪去,融化在這片溫暖的光暈裡。
白天的風波好像並未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她像一株被精心嗬護的植物,無論外界如何風雨交加,她的小世界裡永遠陽光明媚,溫暖如春。
而他,就是為她隔絕所有風雨的堤壩。
這個認知,讓宴奕心中那隻名為占有的野獸,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與平靜。
他看了許久,久到仿佛要把她的模樣一筆一劃刻進自己的骨髓裡。
他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幫她把滑落到肩頭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指尖克製地避免觸碰到她的肌膚,隻輕輕撚著柔軟的被角,將她裹得更嚴實了些。
做完這一切,他卻沒有立刻離開。
那張毫無防備的睡臉,像一塊磁石,牢牢吸附著他的視線。
他鬼使神差地,又一次低下頭,動作輕得像一片羽毛落下。
一個吻,印在她的額頭。
溫熱的,帶著他獨有的氣息。
他還想索取更多。
他的唇順著她光潔的額角,滑到她的眼睫,又落到她飽滿的臉頰。
最後,他停留在她美好的唇邊,隻差分毫。
最終,理智還是戰勝了衝動。
他隻是用唇瓣極輕地碰了一下她的唇角,一觸即分。
就在他準備直起身,結束這場夜半的偷襲時,一隻柔軟的小手忽然從被子裡閃電般伸出,精準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宴奕的身體瞬間僵住。
他緩緩側過頭,對上了一雙清亮又狡黠的眼睛。
沈梔哪裡有半分睡意。
她睜著眼,眼底盛滿了細碎的笑意和得逞的戲謔,正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那眼神,仿佛一隻終於逮到機會戲弄主人的小狐狸。
其實,她根本就沒睡著。
宴奕在書房合上電腦的輕響,他走過來的腳步聲,他推開門時那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微風,她都聽得一清二楚。
她甚至能感覺到他站在床邊時,那道沉沉的、幾乎要將她灼穿的目光。
她心裡覺得好玩,索性閉上眼裝睡,想看看這個平日裡高冷自持的男人,私下裡會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