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千裡之外的京市。
宴家老宅,宴奕的書房裡沒有開燈,巨大的落地窗將窗外的月色儘數傾瀉進來,卻照不亮室內的昏暗。
唯一的光源,來自書桌前的電腦屏幕。
屏幕被分割成數個畫麵,清晰地投射出蘇城公寓裡的每一個角落。
客廳,臥室,廚房,甚至玄關。
宴奕靠在椅背上,手裡拿著半杯紅酒。
他一動不動,視線牢牢鎖在正中間那塊最大的屏幕上。
畫麵裡,沈梔正盤腿坐在他親自挑選的意大利進口沙發上,穿著那件鵝黃色的兔子拖鞋,身上是柔軟的居家服。
她低著頭,一縷發絲垂落在臉頰,神情專注地在畫板上塗抹著。
過了一會兒,她似乎是餓了,伸了個懶腰,赤著腳跑進廚房。
打開冰箱看了看,最後從櫥櫃裡拿出一包泡麵,熟練地燒水、下麵。
熱氣騰騰的霧氣裡,她的臉蛋被熏得微紅,滿足地吸溜著麵條的樣子,像一隻偷吃到零食的倉鼠。
宴奕的目光,從她翹起的腳趾,到她微微鼓起的腮幫,再到她喝湯時微張的粉潤唇瓣,一寸寸地描摹,貪婪而幽暗。
這是他專門為她打造的。
他挑選了她腳下的地毯,她身上的衣服,她使用的沐浴露,他甚至能精確地計算出她每天會喝掉多少他備在冰箱裡的牛奶。
她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她乖乖地住進了他準備的房子,用著他準備的一切,呼吸著充滿他氣息的空氣。
這本該是讓他感到無比滿足的。
可是,不夠。
遠遠不夠。
屏幕裡的影像再清晰,也隻是冰冷的數據。
他能看到她,卻聞不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馨香;他能看到她笑,卻聽不見她清脆的笑聲在耳邊響起;他能看到她睡在床上,卻無法感受她溫熱的呼吸拂過自己的皮膚。
這種看得見摸不著的距離,像一把鈍刀,反複淩遲著他緊繃的神經。
當他看到她客氣地辭退了保潔阿姨時,一股暴戾的狂喜瞬間席卷了他。
很好。
現在,那座房子裡,真真正正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她一個人,在他的空間裡,在他的注視下,毫無防備地生活著。
可這狂喜過後,是更加深不見底的空虛與不滿足。
他伸出手,修長的指尖輕輕地、虛空地撫過屏幕上女孩的臉頰輪廓。
冰涼的玻璃阻隔了一切觸感。
宴奕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眼底翻湧著壓抑許久的、近乎病態的渴望。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他的梔梔,就在那裡,在他的房子裡,可他卻隻能隔著屏幕看著。
這感覺,就好像一個餓了幾天的人,麵前擺著一桌最誘人的盛宴,卻被告知隻能看,不能吃。
不,他要的不是這樣。
他要的,是能親手為她穿上鞋,是能親口嘗一嘗她碗裡的麵,是能在她畫畫的時候,從身後抱住她。
宴奕緩緩閉上眼,將指尖傳來的冰冷觸感,想象成她肌膚的溫熱。
心頭的空洞非但沒有被填補,反而被撕扯得更大,更空。
真的是一刻都等不了了。
但是一個優秀的獵人是不能著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