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務大廳裡人來人往,張元元貼著牆邊,壓低了帽簷,像一隻陰溝裡的老鼠,尋找著逃離的縫隙。
她發布的那個“高價聘請護衛前往明銳基地”的任務,掛出去兩天了,問的人不少,但真正敢接的沒一個。
原因無他,她給的晶核數量不算多,而且黑岩基地距離明銳基地還是有段路程的,一路上還不知道會遇到多少危險,根本犯不著。
沒人是傻子。
而關於這件事,沈梔也有所耳聞。
“她想跑?”幾天前,沈梔淨化完一個中型水塔,靠在躺椅上休息時,隨口問了一句。
彼時顧懲正拿著毛巾,笨拙但認真地給她擦著額角的細汗。他手上的力道沒個輕重,擦得沈梔白淨的皮膚都有些發紅。
“嗯。”顧懲應了一聲,聲音沉悶,“讓她跑。”
他頓了頓,黑沉的眸子看不出情緒,隻補充道:“正好,省得我再費心給她找個隊伍了。”
沈梔便沒再問下去。
顧懲這隻蟄伏的野獸,心裡自有盤算。
而她,也懶得把心思浪費在一個無足輕重的人身上。
轉眼,半個月過去了。
這半個月,沈梔幾乎成了個連軸轉的陀螺。
黑岩基地的蓄水池大大小小十幾個,她從東區淨化到西區,再從生活區淨化到種植區。
高強度的異能使用,讓她原本就深不見底的精神力愈發凝實,3S級的淨化異能也在飛速成長。
從一開始淨化一個水池需要耗費小半心神,到現在,她站在池邊,抬抬手,柔和的白光便能自動覆蓋整個水麵,如臂使指,輕鬆寫意。
基地的變化是肉眼可見的。
原本灰敗的幸存者臉上,漸漸有了血色和生氣。
人們不再為了一口渾濁的水爭得頭破血流,街邊甚至有小孩在用水槍打鬨,雖然很快就會被大人揪著耳朵罵敗家,但那份久違的童真,比任何東西都珍貴。
今天,是沈梔淨化最後一個蓄水池的日子。
顧懲一早就帶人出城清理基地外圍遊蕩的喪屍群去了,臨走前把自己的親衛隊留下一大半,裡三層外三層地把沈梔和那個小小的蓄水池圍得水泄不通。
“搞定。”
當最後一縷黃綠被純白吞噬,沈梔拍了拍手,神色輕鬆。
“沈小姐辛苦了!”親衛隊長是個三十多歲的漢子,滿臉橫肉,此刻卻笑得像朵盛開的向日葵,他搓著手,一臉崇敬,“您可真是咱們基地的活菩薩!”
沈梔莞爾一笑,沒接這茬,在一眾“活菩薩”、“女武神”、“再生父母”之類的稱呼中,被簇擁著回到了顧懲的住處。
推開門的瞬間,沈梔愣了一下。
門口的玄關處,堆著一小堆五顏六色的東西。
有翠綠的、頂花帶刺的小黃瓜,有紅彤彤、大小不一的番茄,還有幾顆掛著泥土、一看就是剛從地裡拔出來的生菜。
甚至還有一小捧歪歪扭扭,但開得極燦爛的野花。
這些在末世前隨處可見的東西,此刻卻像最珍貴的寶藏,散發著生命和希望的清香。
這是用乾淨的水種出來的,可以吃的新鮮蔬菜。
沈梔知道,這是基地的那些普通人自發放在這裡的。
他們沒什麼能報答她的,隻能用自己種出來的最新鮮的收成,來表達最樸素的感激。
心底某個地方,像是被這股帶著泥土芬芳的暖意,輕輕地撓了一下,又軟又癢。
末世的掙紮與殘酷,仿佛在這一刻被這些鮮活的色彩治愈了。
她忽然想起,這半個月,顧懲比她還忙。
白天要處理基地堆積如山的事務,安排人手加固防禦,規劃種植區;晚上回來還要守著她,生怕她累倒。
那個像山一樣強悍的男人,眉宇間的疲憊都快藏不住了。
一個念頭,毫無征預兆地冒了出來。
要不……給他做頓飯?
這個想法一出現,就跟藤蔓似的在心裡瘋長。
平時要麼顧懲做給她,要麼就是在外麵吃,她還從來沒有下過廚呢。
沈梔的眼睛亮了亮,說乾就乾。
她把袖子一挽,抱著那堆蔬菜,興奮地衝進了廚房。
廚房很大,各種廚具一應俱全,看得出平時顧懲有打理。
沈梔把蔬菜一股腦倒在流理台上,叉著腰,開始構思自己的大餐。
番茄炒蛋,黃瓜炒肉,再來個素炒生菜。
完美!
第一步,洗菜。這個簡單。
第二步,切菜。
沈梔拿起一把鋥亮的菜刀,對著一顆圓滾滾的番茄,比劃了半天,然後遲疑地剁了下去。
“梆!”
番茄被她一刀拍飛,在地上滾了三圈,停在了一個櫃子底下。
沈梔:“……”
她默默撿起番茄,洗乾淨,重新放在案板上。
這次她學聰明了,用一隻手死死按住,另一隻手下刀。
刀起刀落,番茄總算是被切開了,就是形狀有點一言難儘,大塊連著小塊,有的地方還帶著沒切斷的皮。
她又去切黃瓜。
大概是有了經驗,黃瓜切得倒還像樣,就是厚薄不太均勻,像一排高矮不齊的士兵。
最慘的是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