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剩十幾天。
這個認知讓沈梔的心情像被戳破的氣球,慢慢癟了下去。
她趴在床上,把臉埋進柔軟的枕頭裡,無意識地用腳丫一下下地蹬著床沿。
手機屏幕還亮著,停留在和謝秋鶴的聊天界麵。
那句“好,恭喜”和兔子放煙花的表情包,她來來回回看了幾十遍,嘴角還是忍不住要翹起來。
可一想到還有那麼久才能見到他,那點甜就又摻雜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煩悶。
這種感覺一直持續到臨近過年。
隨著除夕的腳步越來越近,家裡忙碌又熱鬨的氛圍,終於將她心裡那點小小的惆悵衝散了。
臘月二十三,小年。
沈爸一大早就去菜市場搶購了最新鮮的五花肉和排骨,在廚房裡乒乒乓乓地忙活。
沈媽媽則指揮著沈梔大掃除,美其名曰“掃除晦氣,迎新納福”。
“梔梔,把你房間的書桌理一下,那堆卷子都快成山了。”
“來啦!”沈梔應了一聲,把抹布扔進水桶,跑回自己房間。
看著那疊堪比磚頭厚的試卷和練習冊,她卻一點也不覺得煩。
這每一張紙上,幾乎都有謝秋鶴的筆跡和痕跡。
清晰的解題思路,偶爾畫下的輔助圖,甚至還有一次她打瞌睡,他用筆杆輕輕敲她額頭時,不小心劃下的一道黑線。
這些都是他們並肩作戰的證明。
她小心翼翼地把卷子按科目分類整理好,放進書櫃。
然後,她拿出手機,對著窗戶上剛貼好的,紅彤彤的窗花拍了張照。
【梔子花開呀】:我家開始準備過年啦![圖片]
消息發出去,等了許久,那邊才回了一個字。
【鶴】:嗯。
沈梔也不在意,她已經習慣了他這種極簡的回複風格。
她捧著手機,開始興致勃勃地跟他分享家裡的趣事。
【梔子花開呀】:我爸做了炸耦合!超好吃!我給你留了![饞]
【梔子花開呀】;媽媽還買了好多零食,快樂!等開學帶給你吃!
她像是找到了一個新的樂趣,那就是將生活裡的點滴美好,一件件打包,通過無線電波發送到另一端。
而另一邊,謝家老宅。
古色古香的庭院裡人來人往,透著一股與沈家截然不同的,森嚴而客套的熱鬨。
謝秋鶴坐在角落的梨花木椅上,低頭看著手機。
女孩發來的消息一條接一條,帶著鮮活的溫度,仿佛能隔著屏幕,驅散他周圍的寒意。
他能想象出她眉飛色舞打字的樣子,那雙眼睛一定會亮晶晶的,像落滿了星子。
“秋鶴一個人坐這兒做什麼呢?”一個聲音插了進來。
是他的二嬸,一個妝容精致,但眼神裡總透著精明算計的女人。
她身後還跟著幾個旁支的親戚。
謝秋鶴鎖上手機屏幕,抬起眼,神色淡淡的:“看書。”
“哎喲,都要過年了還這麼用功,不愧是咱們謝家的驕傲。”
二嬸誇張地讚歎,話鋒一轉,“不過啊,年輕人也不能總埋頭讀書,你看你這性子,也太冷了些。以後要接你爸爸的班,得多跟人打交道才行。”
旁邊一個遠房表叔也附和道:“是啊,我聽說你這次期末考又是全省第一?真是了不起。不過聽說你那個同桌進步也很大,都考到年級第四了。這小姑娘不簡單啊,知道找個學神當靠山,比我們家那就知道傻玩的丫頭聰明多了。”
這個表叔的小孩也在他們學校。
話裡話外的酸意和暗示,讓氣氛一下子僵硬起來。
謝秋鶴握著手機的指節收緊,冷白的手背上浮現出清晰的筋絡。
他漆黑的眼眸掃過那幾張掛著虛偽笑容的臉,聲音裡聽不出情緒:“她很努力。”
二嬸的笑容僵在臉上,乾巴巴地打著圓場:“是是是,能考那麼好,肯定也努力。我們就是覺得,秋鶴你彆被人騙了就好,現在的小姑娘,心思多著呢……”
“二嬸,”謝秋鶴打斷她,站起身,他比在座的幾位都高出大半個頭,居高臨下地俯視時,帶著一股天生的壓迫感,“我的事,不用您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