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她看到他的同時,那個身影也動了。
謝秋鶴直起身子,從陰影裡走了出來。
他一直站在那裡,看著那個小姑娘穿著單薄的衣物從單元門裡衝出來,看著她像隻找不到家的小動物一樣,焦急地四處張望,看著她臉上那一點點亮光從期待變為失落。
他看到她低下頭,準備拿出手機。
然後,他看到她抬起頭,視線精準地鎖定了他。
四目相對,隔著幾十米的距離,隔著冬夜的薄霧,卻清晰得仿佛能看到彼此眼中的光。
下一秒,沈梔動了。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邁開了腿,朝著他的方向,奮力地跑了過去。
手裡那兩個被她捏得皺巴巴的空垃圾袋,在風中發出“嘩啦啦”的響聲,像是在為她這不管不顧的奔跑伴奏。
拖鞋跑起來不方便,有好幾次都差點被甩飛,但她完全顧不上。
她的世界裡,隻剩下遠處那個越來越清晰的身影。
謝秋鶴就站在原地,沒有動。
他看著她向自己跑來,長發在腦後揚起好看的弧度,睡衣外套被風鼓起,整個人像一隻即將歸巢的蝴蝶,帶著一種義無反顧的決絕。
一路從老家趕回來,十幾個小時的車程,他身上還帶著風塵仆仆的寒氣。
在車上,他想過很多種見麵的場景。
或許是敲開她的家門,看到她驚訝的臉。
或許是等在樓下,打個電話讓她看窗外。
可當他真的站在這裡,聞到這座城市裡熟悉的空氣時,他才發現自己所有的計劃都蒼白無力。他隻是想見她,立刻,馬上。
所以他發出了那兩個字。
然後,在寒風裡,開始了漫長又甜蜜的等待。
現在,他等到了。
女孩的身影越來越近,他能看清她跑得泛紅的臉頰,看清她亮得驚人的眼睛,看清她嘴角那抹壓抑不住的,燦爛的笑意。
就在她衝到麵前,即將刹不住車撞上他時,謝秋鶴張開了雙臂。
一個溫暖而用力的擁抱,將她整個人都圈進了懷裡。
“砰。”
沈梔的臉結結實實地撞上他堅硬又冰涼的胸膛,鼻尖瞬間酸澀。
那兩個被她攥了一路的垃圾袋,終於完成了它們的使命,從她鬆開的手指間滑落,被風吹到了一邊。
她整個人都被他抱得緊緊的,幾乎要嵌進他的身體裡。
他的大衣帶著外麵冷冽的空氣味道,還有一股淡淡的,隻屬於他的乾淨皂香。
可他的懷抱,卻溫暖得不可思議,隔著薄薄的衣料,將源源不斷的熱度傳遞給她。
一整天的焦灼等待,一個月的輾轉思念,在這一刻,終於找到了安放的港灣。
沈梔的大腦徹底宕機,隻剩下感受。
感受他有力的心跳,隔著胸膛,與她的心跳聲重疊、共鳴。
感受他環在她背上的手臂,收得那麼緊,帶著不容錯辯的占有和一絲顫抖。
感受他將下巴抵在她的發頂,輕輕地蹭了蹭,像一隻找到了失而複得的珍寶的大型犬。
原來,他比她想象中,更想見到她。
衝動之下從老家跑回來,隻為了見她一麵。
他沒有說,但這個擁抱已經說明了一切。
值了。
謝秋鶴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將懷裡溫軟的身體抱得更緊。
他一路奔波的疲憊,被親戚言語刺傷的煩躁,以及壓抑了整個假期的偏執與渴望,都在擁住她的這一瞬間,被儘數撫平。
一切,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