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銷社裡人不多,沈梔很快就挑好了毛線。
她選了兩種顏色,一種是她一開始就想好的淺灰色,柔和又百搭,襯任景那清冷的氣質。
另一種是深藏青色的,她覺得織成圍巾,配上他常穿的深色大衣,肯定也好看。
售貨員拿算盤劈裡啪啦地一算,收了錢和布票,把毛線用牛皮紙包好,拿細繩捆了。
沈梔提著紙包走出來,心情又恢複了剛才的輕快。
一想到任景圍著自己親手織的圍巾的樣子,她心裡就跟喝了蜜水似的。
可這份好心情,在看到供銷社門口那道人影時,瞬間消散得一乾二淨。
沈歲居然還等在那。
她抱著手臂,靠在牆邊,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門口,看到沈梔出來,立刻站直了身體,快步走了過來。
沈梔不想理她,側身就想繞過去。
“堂姐,你彆走啊。”沈歲攔住了她,臉上沒了剛才的尖酸刻薄,反而換上了一副關切又為難的表情,“我……我剛才說話是衝了點,你彆生氣,我就是擔心你。”
沈梔停下腳步,淡淡地看著她,沒說話。
“我是真心替你著急,”沈歲見她不走,湊得更近了些,聲音也壓得更低,神神秘秘的,“你是不知道,外麵的人都怎麼說任景的。都說他那個人……看著好,其實背地裡藏著天大的秘密呢!”
她頓了頓,仔細觀察著沈梔的臉色,見她眉心微蹙,於是再接再厲。
“你想啊,他那麼有錢,長得又那麼好,為什麼之前一直不結婚?我們大院裡多少姑娘擠破了頭想嫁給他,他一個都看不上。偏偏就看上你了,你不覺得奇怪嗎?”
沈歲一副“我都是為了你”的痛心模樣,繼續說道:“我這也是聽人說的,說他……他不是什麼好人,藏得嚴實著呢!
姐,咱們不管怎麼說也是堂姐妹,血濃於水,我還能害你嗎?你一個人嫁過去,身邊連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可千萬彆被人騙了。”
這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好像她真是那個擔憂妹妹誤入歧途的好姐姐。
要不是沈梔清楚她的為人,恐怕真要被她這番表演給打動了。
“任景對我很好。”沈梔打斷了她,語氣平靜但堅定,“他是什麼樣的人,我比你清楚。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她不再給沈歲任何開口的機會,徑直繞過她,快步離開了。
沈歲看著她決絕的背影,也不追,隻是站在原地,臉上那副擔憂的表情慢慢褪去,化為一個冰冷而得意的笑容。
她就不信,這世上有人能抵得住好奇心的驅使。
沈梔,你現在越是維護他,等發現真相的那一天,就會摔得越慘。
回家的路上,秋風卷起路邊的落葉,發出沙沙的聲響。
沈梔自然是知道任景有問題的,沒問題她也不會過來了。
沈歲對她的敵意和嫉妒,幾乎是寫在臉上的,說這些話的目的,無非就是想看她不好過。
她想起了那些親密的夜晚。
任景的吻總是很溫柔,動作小心翼翼,仿佛她是易碎的瓷器。
但她能感覺到,他身上有一種被刻意壓製的力道,一種滾燙的、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東西。
有好幾次,她都感覺他快要失控,那箍著她腰身的手臂力道大得嚇人,呼吸粗重得像是瀕死的野獸。
可每次到那個臨界點,他又會驟然停下,用額頭抵著她的,眼底翻湧著她看不懂的掙紮和克製。
然後,一切又會歸於潮水般的溫柔。
他會親吻她的眼睛,一遍遍地喊她的名字,聲音沙啞又充滿愛憐。
當時她隻覺得那是他愛得深沉,可現在被沈歲那麼一說,那些被忽略的細節,忽然都有了彆的解釋。
她想,既然沈歲這麼著急讓她發現任景的秘密,她就努努力好了。
畢竟她也舍不得任景一直壓抑自己。
…………
好奇心是一種很玄妙的東西。
你越是壓抑它,它就越是瘋長。
沈梔嘴上跟沈歲說著不信,可從那天起,她還是不受控製地開始留意任景的一舉一動。
他跟平時沒什麼兩樣。
每天準時出門上班,下班回家。
會給她帶街角新開的點心鋪子裡的甜品,會記得她隨口一提想看的電影,然後弄來拷貝帶,陪她一起看。
他依然會在她看書的時候安靜地陪著,在她澆花的時候幫她扶著水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