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透過窗紗,在潔白的地毯上投下長長的影子。
沈梔就坐在那片影子裡,蜷縮在柔軟的床沿上,像一隻被遺棄在華麗宮殿裡的小動物。
這個房間太大,太空,安靜得能聽到自己心臟在胸腔裡一下下地悶響。
“他是個變態!”
“他會把人關起來,折磨人!”
“你一定要跑!”
沈歲臨走前壓低了聲音說的話,像一隻盤旋不去的烏鴉,在她腦子裡聒噪個不停。
她不是沒有懷疑過。
那個在黑夜裡,用絕對強勢的姿態闖入她生命,宣布她是他的未婚妻的男人。
那個在轎車裡,用幾乎要將她吞噬的眼神看著她的男人。
他和白天那個溫柔體貼,會給她夾菜,會記得她不愛吃蔥,會給她買新裙子,會誇她漂亮的任景,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沈梔低頭看著自己身上這條淡黃色的連衣裙,料子柔軟又舒服,是她這輩子穿過的最好的衣服。
可這件衣服,連同這個房間裡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塗抹了蜜糖的陷阱。
她正胡思亂想著,房門“哢噠”一聲,被人從外麵輕輕推開了。
沈梔的身體瞬間繃緊,像一張拉滿了的弓。
是任景。
他已經脫掉了那身筆挺的西裝,隻穿著一件深灰色的羊毛衫和長褲,少了幾分白日裡的疏離和商人的精明,多了幾分居家的溫和感。
他走進來,目光第一時間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看見她蜷縮的姿態,和那雙因為驚慌而睜大的眼睛,像受了驚的鹿。
但他臉上什麼都沒表現出來,仿佛沒看到她的恐懼,隻是像往常一樣,掛著溫和的笑。
“醒了?”他朝她走過來,步子不急不緩,“我還以為你睡著了。”
他在離她兩步遠的地方站定,沒有再靠近,這個距離讓她稍微鬆弛了一點。
“晚飯已經準備好了,餓不餓?”他柔聲問。
沈梔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一聲。
她從中午被接過來到現在,水米未進,精神又高度緊張,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她的臉頰瞬間漲紅,窘迫地低下頭,小聲說:“……餓了。”
“走吧。”任景的笑意更深了些,“廚房做了你愛吃的蝦仁蒸蛋。”
他又記得。
沈梔的心不受控製地漏跳了一拍。
飯廳裡,長長的餐桌上擺著四菜一湯,精致又家常,熱氣騰騰地冒著香氣。
任景的父母都已經回去了,隻有他們兩個人。
任景替她拉開椅子,等她坐下後,才在她對麵落座。
他拿起公筷,先給她夾了一筷子鮮嫩的蝦仁蒸蛋,放進她麵前的白瓷碗裡,然後又給她盛了一小碗雞湯。
“多吃點,你太瘦了。”他的語氣自然得像是他們已經在一起生活了很久。
沈梔拘謹地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吃著。
食物的暖意順著喉嚨滑進胃裡,驅散了盤踞已久的冰冷和恐慌。
她緊繃的神經,在這一飯一蔬的尋常煙火氣裡,不知不覺地鬆懈了下來。
一頓飯,任景的話不多,隻是安靜地照顧她吃飯,仿佛他的全部樂趣,就是看著她把他夾過去的菜一點點吃完。
吃完飯,外麵的天已經完全黑了。
任景沒有帶她回那個大得令人心慌的臥室,而是領著她進了旁邊的一間書房。
書房裡沒有辦公桌,隻有一整麵牆的書櫃和兩張舒服的單人沙發。
“坐。”他指了指其中一張沙發。
沈梔順從地坐下,柔軟的沙發將她小小的身子陷了進去,很舒服。
很快,任景端了兩杯熱牛奶過來,一杯放在她麵前的茶幾上,一杯自己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