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薛妃狀似親昵卻透著森然寒意的話,白芷知道主子這回是真的下定了決心。
自從薛姈進宮以來,她就一直勸主子早做打算,可真的事到臨頭,她心裡又隱隱不安。
主子先前對薛姈磋磨得過了些,得儘快修補關係才行。
“既是娘娘要用阿姈姑娘,奴婢這就著人去另外收拾屋子。”她定了定神,扶著薛妃在榻上坐好,斟酌著提議:“再挑些好的衣裳首飾出來,您在皇後娘娘麵前明過路了,她穿戴得華麗些也不離格……”
薛妃笑了下,打斷了她的話。
“這些都不打緊,阿姈可是本宮的親妹妹。”
就是親姐妹才要命啊!
白芷心裡著急,正欲勸說時,轉頭看到薛妃唇邊譏誚的笑容,當即住了口。
“你打量薛姈為何如此柔順?”薛妃垂下眸子,掩去濃濃恨意。“她太知道自己是本宮同父異母的妹妹了——”
白芷怔住,娘娘竟直接說了出來。
這是定北侯府死死瞞住的醜聞,也是風光霽月的世子薛景洲身上唯一的汙點。
當年世子替祖父守孝的孝期才過,被人設計下藥與一農女有染。不久那農女懷上身孕,且不說時間上曖昧,容易讓人懷疑世子是孝期裡不檢點,這女子心智不全,納為妾都有辱侯府。
後來侯爺找來素有風流紈絝名聲的三爺薛景瀾,要他認作外室。薛景瀾倒也痛快,納她為妾後,再未娶妻,讓她成了實際上的三奶奶。
從此蕭景瀾愈發被人鄙夷,當他早逝時,知道這個秘密的人,都鬆了口氣。
薛姈名義上是三爺的獨女,實則是世子爺的庶女,也是娘娘的親妹妹。
若論起來她們母女無辜,尤其是她娘,一個貌美卻癡傻的農女,並沒有一絲攀附之心。可是她的存在就讓外人眼中世子和夫人的恩愛成了笑話,是娘娘的眼中釘肉中刺。
“從讓她進宮的那一日起,本宮就想好了。”薛妃冷冷的道:“若真到了萬不得已用她時,也隻借她的肚子替本宮生下皇嗣,豈會容她跟本宮爭寵?”
白芷雖不願在這時觸黴頭,可她身家性命全在主子身上,不得不提醒。“娘娘,阿姈姑娘容色過人,難保不會得寵。”
她還記得皇上來延福宮時,看薛姈的眼神是有些不同的。
薛妃扯了下唇角,語氣輕飄飄的:“女子生產如同過鬼門關,阿姈身子又嬌弱……”
白芷聽懂主子的未儘之言,下意識睜大了眼,明明是夏日晌午,脊背卻一陣陣發涼。
薛妃微微前傾身子,叫她近前,低聲耳語了一番。
在白芷震驚的眼神中,薛妃鎮定自若的重新坐了回去。“用那樣不堪的手段爬床,她根本不會得寵。”
自她得知自己難以生育的那一刻起,計劃就已經在心中反複盤算過。
“把藥備好。”薛妃轉過頭,神情中透著些告誡的意味。“這件事你親自去辦,不得出一絲紕漏。”
白芷猛然一顫,連忙低頭道:“奴婢知曉輕重。”
“好了,不會有事的。”薛妃倏地緩了語氣,神色也柔和下來。“等本宮有了自己的孩子,地位才算徹底穩固,咱們再用擔驚受怕了。”
白芷重重點頭,眼神已然再次堅定。
自從跟著主子進宮起,她們就沒了退路。
唯有主子安穩榮華,她才能有好日子過。
“娘娘放心,奴婢一定辦妥。”
***
薛姈等人被叫進去服侍時,已是一個時辰後。
殿中一地狼藉,銀柳去開庫房找替換的器具,薛姈帶著小宮女們輕手輕腳地打掃,白芷則服侍薛妃換下了被弄臟的衣裳。
眾人各司其職的忙碌起來,生怕一個不慎再惹得主子發火。
當薛妃從內室出來,看到薛姈絲毫不愛惜自己的手,直接去撿腳踏的碎片,當即喝止。“阿姈,過來。”
薛姈心頭一顫,習慣性的垂著頭上前,等著薛妃的吩咐。
見她低眉順目的模樣,顯然是畏懼自己,薛妃特意緩和了語氣,一改往日的淡漠。“讓本宮瞧瞧你的手。”
薛姈不知她用意,遲疑著伸出手。
那雙白皙柔嫩的手上,有幾處被燙傷的暗色、磕碰過的淤青,仿若白玉染瑕。
薛妃不滿的蹙起眉頭,訓斥的話到嘴邊打了個轉兒,到底忍了下來。“往後再彆做粗活了,你好歹是本宮家裡的妹妹,進宮不是來做粗活的。”
話音未落,不單薛姈錯愕抬眸,殿中服侍的宮人也都露出驚訝的神色。
先前主子可從未對阿姈姑娘這樣體貼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