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遠處散落著一些零星的光點，海風沿著水麵灌進院落，三角梅跟著節奏晃動著腰肢，漆器工作室的燈逐個亮起。
勤勞的漆藝師們繼續忙碌著手裡的工作，隻有熠輝站起身走到屋外，他伸了伸懶腰，又看了一眼手表，站在窗戶外對著屋裡正在髹漆的蘇黎大喊道：“小蘇黎，下班了！師兄請你喝雞湯去～”
蘇黎看著窗外擠眉弄眼的熠輝，快速跑出門，“噓～二師兄，你小點兒聲，大家都在乾活兒呢。”
雖然是埋怨的語氣，但這份關心蘇黎收到了。
熠輝壓低了自己的音量，緩緩地動了動嘴，儘可能的讓蘇黎看清每一個字的發音口型，“所以小蘇黎今天要喝什麼湯？”
雖然蘇黎不理他，但他還是快步追了上去，且故作安靜的湊到她身旁，扯扯袖子，拉拉帽子什麼的，沒幾分鐘，蘇黎終於憋不住的笑了。
她打趣道：“……師兄你怎麼天天就知道喝湯？你這樣…師傅真的放心把工作室交給你嗎？”
熠輝反應倒是快，直接臉一沉，十分嚴肅的回答道：“這福氣給你要不要啊？”
蘇黎知道熠輝是說笑，但彆說學師傅生氣，學的還挺像，兩個人又是相視一笑。
笑著笑著，蘇黎又想起了某件煩心事，重重的吸了一下鼻子，“師兄你就彆取笑我了，我這小透明有口飯吃就不錯了。但說真的，如果是你接管工作室，沒準我日子還好過點兒….”
蘇黎很清楚自己有一個缺點就是有時候軸裡軸氣的，遇到什麼事兒不知道變通，為此自己也沒少被師兄弟們壓榨勞動力。
熠輝是真怕了，他每次和師傅出差回來，她工作台都上堆滿了師兄弟們的囑托，什麼三師兄的漆碗等著磨光、五師兄漆好的珠子需要打孔，零零散散的事情都推給蘇黎，他不明白拒絕彆人有這麼難嗎？
“小蘇黎，你這話我聽著怎麼那麼奇怪呢？遇到事兒了？”
蘇黎嘴一嘟，能怎麼樣？還能怎麼樣？就是被人欺負了唄。
雖然熠輝前幾天剛跟師兄弟們叮囑過，自己接的單子自己做，做不完就拿出提成來找人幫忙，彆總想著白嫖，但總是有頭鐵的來找不痛快。
蘇黎舔了舔嘴唇，停頓了幾分鐘，才緩緩道出：“…就是…徐師姐她要和我換合同，都沒經過我同意，就換了…….”
她也沒想到徐晶晶會直接拿走自己的合同，然後甩了一份自己根本不清楚的合同過來，美其名曰和自己換，可這整個過程中都沒有問一句自己想不想換。
熠輝搖了搖頭，皺著眉頭道：“嗬，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何況咱這林子也不大，她徐晶晶是怎麼敢的？”
蘇黎歎了口氣，接著說道：“問題是我都沒看到合同，剛走完流程就被她拿走了……”
是啊，自己連合同的一張紙都沒看到，就被拿走了，好不容易才走完的流程，徐晶晶還真是會挑時間。
熠輝很快就猜到了，徐晶晶應該早就盯上了蘇黎手裡的大餅，隻是在等蘇黎把前期的工作做完，好給自己做嫁衣，“是上次我介紹的陳氏家居嗎？”
蘇黎心裡是很感激熠輝的，她雖然也拿了幾個獎項，但像陳氏家居這樣的公司目前是不會找她這樣籍籍無名的小漆藝師，來對接高級定製的客戶渠道，“對呀，我才和他們公司溝通好細節什麼的，她現在說拿走就拿走。”
不知不覺中，兩人來到一家中餐廳，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就坐，服務員熟絡的跟他們打招呼，熠輝對著服務員說了一句，“照舊～”
服務員快速的上了茶水和碗筷，熠輝先給蘇黎到了一杯白開水，確定水溫適中才放到她麵前，“徐晶晶給你的合同是哪家公司的？”
“莫墨空間，合同上寫的是做犀皮、螺鈿和雕漆三種工藝，分彆做餐具、首飾盒和小擺件，而且給出的時間也特彆短。師兄你知道的，不說犀皮和螺鈿，光是雕漆這一個品種，咱們做出來一件成品，少則月餘，多則幾個月，甚至更長時間都是有可能的，但她簽的合同這三種隻給了六個月，而且每個品類的數量也不少，主題也分的很細，我真是……………”
熠輝涮洗了一下碗筷，“張老頭知道這事兒嗎？你彆說雕漆了，那做一個都費勁，再來就是螺鈿漆器首飾盒，光是選擇材料就得耗費不少的時間，彆再說螺鈿的打磨和切割了，最後是犀皮工藝，這個也是得一層一層的去疊加出效果的，她這合同簽了不得是作死？”
按照工作室以往簽合同的流程，張老頭不應該會讓這種事發生的，有類似的情況出現也會讓兩個人相互商量確定後，再走流程簽合同，可如今這一出又是怎麼回事？他也有點看不懂工作室的操作了。
蘇黎繼續回道：“師傅他老人家不是去漆藝研討會了嗎？而且合同的事情一直不都是大師兄丁暮輕在負責，師傅很少會過問的。”
大師兄丁暮輕？關於他的事情，熠輝倒是知道的不多，但是也夠用了，丁暮輕是師傅至交的孩子，也是師傅的第一個開山大弟子，師傅又沒有孩子，隻怕他才是工作室的繼承人。
“那就不奇怪了，雖然我的商務是獨立出來的，但你們的商務都在工作室，丁暮輕和徐晶晶可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他幫徐晶晶換你的合同，說實話我不意外。”
雖說熠輝是二師兄，但是徐晶晶是在他之前入的師門，徐晶晶又是師傅戰友的孤女，十多年來師傅師娘一直當她是親生女兒一樣疼愛，而她和丁暮輕相識的時間比熠輝拜師的時間還要早很多，所以他們兩個之間的關係，絕對非同一般。
蘇黎雙手托著下巴歎氣道：“可總得問問我的意思吧，我又沒想和她換…看了合同之後我更不想換了…她這樣的合同，隻怕是整個工作室一起都得做一年半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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