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那句無心的話語,像一麵清澈的鏡子,瞬間照出了圍攏過來的族人們臉上那僵硬而尷尬的諂媚。
氣氛一時間有些凝滯。
這些平日裡自詡精明、慣會看人下菜碟的江家人,此刻麵對秦牧那純淨中帶著困惑的眼神,竟有些手足無措。
他們準備好的所有奉承話,在這雙仿佛能洞悉一切虛假的眼睛麵前,都顯得那麼蒼白可笑。
“咳咳,”一位堂叔試圖打破尷尬,搓著手,臉上堆起更深的笑容,語氣近乎討好,“秦……秦大師,您看您,真是真人不露相啊!我們這些人肉眼凡胎,之前多有冒犯,您千萬彆跟我們一般見識。”
秦牧眨了眨眼,看著這位之前罵他“掃把星”罵得最大聲的堂叔,認真地說:“我沒有怪你們。”
他的語氣很平靜,沒有憤怒,沒有委屈,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計較。
就像在陳述“今天天氣不錯”這樣的事實。
這種完全不在預料之中的反應,讓那位堂叔噎了一下,準備好的後續道歉詞全都卡在了喉嚨裡。
另一位嬸嬸趕緊擠上前,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小巧精致的玉佛掛件,陪著笑臉就往秦牧手裡塞:“秦大師,這是開過光的上好和田玉,能保平安的!一點小心意,給您賠罪,您一定要收下!”
秦牧看著那突然塞過來的、涼冰冰的東西,下意識地縮了縮手,沒有接。
他搖了搖頭,依舊用那平和的語氣說:“謝謝,我不要。月月說,不能隨便要彆人的東西。”
他記得月月的叮囑。
而且,他確實不喜歡這種亮晶晶、冷冰冰的小玩意兒。
那嬸嬸舉著玉佛的手僵在半空,送也不是,收也不是,臉上的笑容都快掛不住了。
江月月站在秦牧身邊,冷眼看著這群族人前倨後恭的醜態,心中沒有半分波瀾,隻有一種淡淡的嘲諷。
她輕輕握了握秦牧的手,低聲道:“不想理他們,就不用理。”
秦牧乖巧地點點頭,果然不再看那些圍著他的人,反而低下頭,好奇地擺弄起葉老送他的那套“九靈玄針”。
他的手指拂過那冰涼而堅韌的針體,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和親切感再次湧上心頭。
仿佛這些冰冷的金屬,是他身體延伸出去的一部分。
他拿起一根毫針,在指尖無意識地撚動著,動作流暢而自然,帶著一種獨特的韻律。
眼神專注,仿佛周圍那些嘈雜的奉承和各異的目光,都與他無關。
他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裡。
這份在極致榮辱麵前展現出的、近乎漠然的平靜,落在那些心思各異的族人眼中,卻變成了另一種解讀——
高深莫測!
寵辱不驚!
這才是真正的高人風範啊!
之前他們那樣辱罵他,他都沒有動怒,此刻他們如此巴結,他也毫不動容。
這份心性,這份定力,豈是常人能及?
定然是早已超脫了世俗的毀譽,達到了他們無法理解的境界!
一時間,眾人看向秦牧的目光,敬畏之色更濃。
甚至有人覺得,他此刻把玩銀針的專注姿態,都充滿了玄奧的韻味。
“看到沒?秦大師這才是真正的高人!根本不屑於跟我們計較!”
“是啊是啊,之前是我們有眼無珠,狗眼看人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