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
城市的大部分區域已經陷入沉睡。
但對於某些人而言,夜晚才是工作的開始。
林婉兒的安全屋內,燈光調成了不影響視線的柔和的冷白色。
幾塊巨大的屏幕上,數據流如同瀑布般飛速滾動。
她的手指在多個鍵盤間跳躍,速度快得帶起殘影。
眼神專注而銳利,與平日裡那個甜美可人的公關總監判若兩人。
江月月傍晚時分提供的情報,像一把精準的鑰匙。
秦牧那不可思議的直覺,再次指向了最關鍵的突破口。
“餘文柏……”
林婉兒低聲念著這個名字,屏幕上瞬間調出了這位德高望重的醫學泰鬥的公開資料。
履曆光鮮,著作等身,在學術界擁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表麵上看,幾乎無懈可擊。
但既然秦牧說他身上有和“瞳仁基金會”一樣的“味道”,那麼,這塊看似完美的玉石之下,必然存在著裂縫。
她的攻擊策略不再是常規的商業或學術調查,而是直接切入最核心,也最隱秘的領域——資金流向與親屬關聯。
權限被層層開啟。
加密信道連接上龐大的數據庫。
她的目標明確:餘文柏本人,以及他所有直係親屬,尤其是他在海外的人際網絡與財務狀況。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隻有鍵盤敲擊聲和服務器運行的輕微嗡鳴在室內回蕩。
突然,一組異常的資金流動數據被高亮標記出來,如同黑暗中的螢火蟲,清晰地暴露在她的視野中。
“找到了。”
林婉兒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屏幕上,清晰地顯示著餘文柏獨子餘明哲在境外注冊的一家科技公司。
這家名為“明哲前瞻”的公司,近半年來,連續收到了三筆來自維京群島某離岸空殼公司的巨額注資。
總金額高得令人咋舌。
而順著那家空殼公司的股權結構層層穿透,最終指向的,是一個與陳梟背後c.s.組織有著千絲萬縷聯係的境外投資基金。
更關鍵的是,餘明哲的這家公司,因為前期研發投入過大且幾個關鍵項目失敗,早已陷入嚴重的財務危機,瀕臨破產。
這三筆“及時雨”般的投資,不僅救了這家公司,更讓餘明哲一夜之間擺脫了債務泥潭,甚至變得闊綽起來。
證據鏈,完美閉合。
林婉兒靠在椅背上,輕輕呼出一口氣。
事情已經很清楚了。
餘老並非主動投誠,而是被精準地抓住了軟肋——他那個不成器卻備受寵愛的獨子。
對方以拯救他兒子公司為條件,脅迫這位愛子心切的老人,在關鍵時刻對“牧月科技”發出致命一擊。
這手段,卑鄙,但有效。
……
翌日清晨。
陽光透過薄紗窗簾,溫柔地灑進彆墅的餐廳。
江月月坐在餐桌旁,小口喝著秦牧一大早起來親手熬的南瓜小米粥。
粥熬得火候恰到好處,香甜軟糯。
她臉上帶著一絲輕鬆,昨夜與林婉兒通話後,心裡的重壓卸去大半。
秦牧坐在她對麵,麵前也放著一碗粥,但他沒急著吃。
而是拿著一個剝好的水煮蛋,小心翼翼地剔除上麵那層薄薄的膜,然後才放到江月月麵前的碟子裡。
“月月,吃蛋。”他眼睛亮晶晶的,帶著點求表揚的意味。
“謝謝秦牧。”江月月忍不住笑了,用筷子夾起那個光滑的雞蛋,咬了一小口。
很普通的雞蛋,但因為是他細心處理過的,吃起來似乎格外香。
她看著他專注而滿足的樣子,心裡軟成一片。
昨晚那個憑借驚人直覺一語道破天機的“指南針”,和眼前這個連雞蛋膜都要幫她剝掉的“傻丈夫”,形象完美地重疊在一起。
這種極致的反差,每次都讓她心生悸動,又感到無比的慶幸。
“月月,今天還愁嗎?”秦牧看著她,小聲問。
“不愁了。”江月月搖搖頭,語氣輕快,“多虧了你,找到原因了,剩下的事情,婉兒會幫我們處理好的。”
她想了想,又補充道,像是在對他解釋,又像是在梳理自己的思路。
“那個老爺爺,可能也不是完全自願做壞事的。”
“他可能……有他的難處。”
秦牧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他對“難處”的理解很簡單。
“就像我以前,找不到回家的路,肚子很餓,很難過。”他認真地說,“月月給了我飯吃,給了我家,我就不難過了。”
他用最質樸的方式,理解了“脅迫”的含義。
江月月微微一怔,隨即心底湧起一股更深的憐愛。
她伸出手,輕輕握了握他放在桌上的手。
“嗯,所以,我們也許不用特彆恨他。但做錯了事,總是要承擔後果的。”
她不會聖母到去原諒餘老的行為,畢竟他的行為差點給“牧月”帶來毀滅性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