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在一種微妙的緊繃感中繼續。
沈文琅的注意力卻已無法像往常那樣完全集中在與盛少遊的博弈上。
他的餘光,他近乎全部的感知,都像被無形的磁石吸引,牢牢釘在角落那個看似平靜無波的身影上。
高途依舊維持著完美的秘書姿態,偶爾在沈文琅需要數據支撐時,會適時地、低聲地提供精準的補充。
他的聲音平穩,措辭專業,聽不出任何異樣。
但沈文琅卻捕捉到,在他每一次開口前,那幾乎無法察覺的、極其細微的深呼吸。
像是在積蓄力量,又像是在努力壓製著什麼。
視訊那頭的盛少遊顯然也察覺到了沈文琅的心不在焉。
他不再緊逼技術細節,轉而用一種慵懶的、帶著幾分玩味的語氣說道:“沈總今天似乎狀態不佳?看來是花秘書……太過‘儘責’,讓沈總分心了?”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剛剛退到一旁、正低頭整理茶具的花詠。
花詠聞言,抬起頭,對著屏幕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帶著些許羞澀又難掩得意的笑容,將一個被apha的“魅力”所影響的、暗含傾慕的oega秘書形象演繹得淋漓儘致。
沈文琅心中一陣厭煩。他厭惡這種虛偽的表演,更厭惡此刻自己被一個荒誕的夢和下屬一個細微的動作攪得心神不寧的狀態。
他強壓下心頭翻湧的躁意,冷聲道:“盛總多慮了。繼續剛才關於專利交叉許可的議題。”
他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勢,將話題強行拉回正軌。
盛少遊挑了挑眉,沒再繼續試探,但眼底的興味卻更濃了。
接下來的會議,沈文琅強迫自己集中精神,但效率顯然大打折扣。
他發現自己會不由自主地去分辨高途每一次呼吸的輕重,去留意他指尖每一次無意識蜷縮的幅度。
這種失控的、過度關注的感覺,讓他極度不適。
會議終於在一片看似和平、實則暗流湧動的氣氛中結束。
屏幕暗下去的瞬間,沈文琅幾乎立刻從座位上起身,試圖擺脫那種被無形視線纏繞的束縛感。
“沈總,”高途的聲音在一旁響起,依舊平穩,“下午市場部的會議資料,需要我現在給您過目嗎?”
沈文琅轉過身,目光銳利地射向他。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邁步,一步步地朝高途走去。
皮鞋踩在光潔的地板上,發出清晰而壓迫的聲響。
高途站在原地,沒有後退,隻是微微垂下了眼瞼,避開了他直接的審視。
他雙手交疊放在身前,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但姿態依舊恭敬。
沈文琅在離他隻有一步之遙的地方站定。這個距離已經超越了正常的社交安全範圍,屬於apha慣常用來施加壓迫感的領域。
他比高途高出半個頭,此刻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對方。
他能清晰地看到高途濃密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的陰影,看到他白皙皮膚下淡青色的血管。
以及,那股若有似無、極其清淡的……鼠尾草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