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隊伍終於走出了那片令人窒息的地下暗河。
他們來到了一處截然不同的地界。
這裡被稱為“語風峽穀”。
高聳入雲的峭壁如同被巨斧劈開,形成一條狹長的通道。終年不散的山風在峽穀中回旋,發出嗚嗚的聲響,仿佛有無數冤魂在低語。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奇特的草木清香,地麵上鋪滿了厚厚的落葉,踩上去柔軟而無聲。
根據地圖上的標注,穿過這片峽穀,就是銀月部的領地。
連續幾天的奔波和戰鬥,讓這支十七人的小隊疲憊到了極點。
但每個人的精神卻異常亢奮。
他們即將見到傳說中的銀月部,進行那場決定命運的豪賭。
“守備,我們……就這麼直接走進去嗎?”
錢德勝看著前方幽深的峽穀,心裡有些發毛。
“我們不能直接走進去。”
顧昭搖了搖頭。
“我們必須讓他們‘發現’我們。而且,是以一種特殊的方式。”
他說著,停下了腳步。
他那經過戰場直覺強化的感知,已經捕捉到了空氣中一絲不同尋常的波動。
風聲裡,夾雜著極其細微的破空聲。
“所有人,後退,舉盾!”
顧昭的聲音不大,但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命令。
士兵們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執行了命令,迅速後退並組成了一個小型的龜甲陣。
就在他們剛剛完成陣型的瞬間。
“嗖!嗖!嗖!”
數十根細如牛毛的吹針,如同無形的雨點,從峽穀兩側的岩壁縫隙和樹冠中射出,精準的覆蓋了他們剛才站立的位置。
吹針射在鐵盾上,發出“篤篤”的輕響,然後無力的掉落在地。
針尖呈現出一種詭異的藍色,顯然淬了某種麻藥或毒藥。
“好險!”
錢德勝驚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不是顧昭提醒及時,他們恐怕已經倒下了一大片。
“什麼人!出來!”錢德勝壯著膽子,朝著空無一人的峽穀大吼。
回應他的,隻有呼嘯的風聲。
顧昭沒有說話。
他的目光如同雷達一般,迅速鎖定了幾個吹針射來的方向。
他緩緩舉起了手中的長弓,卻並沒有搭箭。
他隻是用弓身,輕輕敲了敲身旁的一塊岩石。
“篤,篤篤,篤。”
三長兩短,這是軍中最簡單的示警信號,意思是“停止攻擊,我們沒有敵意”。
這是一種試探。
果然,敲擊聲過後,四周的攻擊停止了。
但那種被無數雙眼睛在暗中窺視的感覺,卻愈發強烈。
“有點意思。”
一個清冷而悅耳的聲音,忽然從他們頭頂的峭壁上傳來。
眾人抬頭望去,隻見一個身著銀色皮甲,身姿矯健的女子,如同靈貓般,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一塊凸出的岩石上。
她手中握著一把精致的短弓,背後背著一個箭筒,一頭烏黑的長發被編成一條利落的馬尾,在風中微微擺動。
她的五官精致而立體,皮膚是健康的蜜色,一雙眸子如同峽穀中的寒潭,深邃而銳利。
在她的身後,岩壁和樹冠上,也接二連三的出現了十幾個同樣打扮的銀月部族人。
他們手持吹筒和彎刀,身形矯健,將顧昭一行人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
“你們是什麼人?”
那女子居高臨下,聲音冰冷。
“大明軍人,為何闖入我銀月部的禁地?”
“我們不是闖入,是求見。”
顧昭上前一步,不卑不亢的與她對視。
“我叫顧昭。有一樣東西,想請銀月部的首領過目。”
“求見?”
女子發出一聲輕笑,聲音裡滿是譏諷。
“你們漢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禮貌了?我隻知道,踏入語風峽穀者,無論是誰,都隻有死路一條。”
她的眼中,殺機一閃而過。
“那就要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顧昭寸步不讓。
他沒有展現敵意,但身上那股從屍山血海中磨礪出來的殺氣,卻讓那女子眼神微微一凝。
她能感覺到,眼前這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少年,很危險。
“黑水部的阿古巴,正在等他的三百件鐵器。”
顧昭忽然開口,說出了一句讓所有銀月部族人都為之色變的話。
“可惜,那些鐵器,現在已經和他那些手下一起,沉在斷龍澗的萬丈深淵裡了。”
女子的瞳孔猛地一縮。
“你怎麼知道?”
她的聲音裡,終於帶上了一絲震驚。
黑水部和明軍將領私下交易的事情,是他們銀月部最近才探查到的絕密情報。
眼前這個普通的明軍士兵,怎麼會知道的如此清楚?
“我不僅知道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