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戰睜開眼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他躺在村口一堆乾草上,身上蓋著片破布。太陽曬在臉上有點燙,耳邊有雞叫,還有人說話的聲音。
他坐起來,腦袋暈了一下。
手撐在地上,泥土涼涼的。他低頭看自己的手指,很細,皮膚發白,不像以前那樣有力氣了。他試著運氣,結果胸口一悶,差點咳出來。
這身子太弱了。
他慢慢站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草屑。遠處有幾間土屋,屋頂冒著煙。一條小路通向村子中間,那裡有個石頭台子,上麵刻著奇怪的紋路。
祭壇。
他剛想到這個詞,腦子裡就嗡了一下。
不是聲音,也不是畫麵,是一種感覺——有人在他背後說了句話,但他聽不清內容。
他晃了晃頭,往村裡走。
路上遇到個小孩,提著水桶,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就跑開了。又有個老婦人蹲在門口剝豆子,抬頭瞅了他一下,繼續乾活。
沒人理他。
他走到村中央,站在人群後麵。
村長正在祭壇前點火。那是個老頭,背有點駝,穿麻布衣服,手裡拄根木棍。他把一把乾草扔進石坑,火苗騰地竄起來。
火光一閃的瞬間,蕭戰眼皮跳了。
他看見一道藍線從地下冒出來,連到村長的手上。那線條很淡,像風吹起的一縷煙,但確實存在。
更奇怪的是,火堆上方的空氣扭了一下,隱約出現兩個字:後土。
下一秒就沒了。
他盯著那個地方,心跳快了一點。
這不是幻覺。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什麼都沒有。沒有靈力,沒有神通,連最基本的感應都斷了。可剛才那一眼,清清楚楚。
因果線。
他知道這是什麼。以前在混沌裡看萬物關聯時,就是這種感覺。現在隻剩這麼一點,被動地冒出來,不受控製。
村長開始念詞。
“敬奉天地根,護我禾苗生,歲歲無災厄,年年有餘糧。”
其他人跟著重複。
蕭戰沒開口。他站在最後麵,低著頭,眼睛卻一直盯著祭壇底部。
火越燒越旺,熱氣往上衝。他看到石縫裡滲出一絲灰煙,顏色偏藍,飄到一半就散了。
但那一瞬,他又“看”到了。
那煙不是普通的煙,是某種東西的氣息。它從地底上來,被村長引出來,然後灑進土裡。
這氣息……
他呼吸停了一下。
像混沌青蓮。
不可能。混沌青蓮是他體內的東西,隨著他化樹,早就沉入本源了。世上不該再有第二份。
可剛才的感覺,錯不了。
他不動聲色往後退了兩步,靠在牆邊。
儀式還在繼續。村長把手按在石印上,嘴裡念得越來越慢。每說一個字,地麵就輕輕震一下。
蕭戰忽然覺得腳底發麻。
他低頭看,鞋底下的土地有細微裂紋,正一點點延伸,組成一個圖案——三片葉子,中間缺了一角。
蓮花形狀。
他心裡猛地一沉。
這圖案不該存在。這是混沌青蓮殘缺後的形態,隻有他知道。
誰刻的?什麼時候?
儀式結束,火堆慢慢熄滅。
人們陸續散開。有人拍了他肩膀:“新來的?明天彆遲到,祭典不能空人。”
他點頭:“知道了。”
那人走了。
他站在原地沒動,直到所有人都看不見了,才轉身回自己住的小屋。
屋子是昨晚分的,一間土房,一張床,一個桌子,連燈都沒有。他坐在床沿,盯著窗外的祭壇。
太陽下山了,影子拉得老長。
他想起剛才那一幕。村長的動作很熟,像做過千百遍。那股氣息出現的時間也剛好,不早不晚,就在咒語念到第七句的時候。
說明是固定的流程。
不是巧合。
他抬起手,想試試能不能感應更多。可剛集中精神,腦袋就一陣刺痛,像是有針在裡麵紮。
凡人身體撐不住這種消耗。
他放下手,靠在牆上喘氣。
得等晚上。
白天人多,沒法靠近祭壇。而且剛才那種被動洞察,說不定會暴露什麼。他不能冒險。
門外傳來腳步聲。
他立刻閉眼裝睡。
門開了一下,有人探頭看了看,又關上了。
他睜開眼,屋裡暗了。
他躺回去,閉上眼。
沒睡著。
腦子裡全是那道藍線,那個殘缺的蓮花紋,還有火光中閃過的“後土”二字。
後土是誰?
他記得這個名字。很久以前,在洪荒還沒崩塌的時候,有個祖巫叫後土。她自願化輪回,讓眾生有歸處。
後來她死了。
可如果……她沒死呢?
或者,她的魂回來了?
他搖搖頭。現在想這些沒用。他連自己是怎麼活過來的都沒搞明白。
隻記得最後那一刻,他變成光,進了樹裡。
然後就是一片空白。
再醒來,就成了這個十三四歲的少年。
是誰把他弄出來的?為什麼選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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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想到一件事。
鴻蒙樹底下長出來的村子。
那棵樹,是他用開天斧殘渣和青蓮汁液種的。它不是普通樹,是連接萬界的錨點。
而這個村,正好建在錨心位置。
太巧了。
除非有人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