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肴精美,但是人似乎沒有什麼食欲。我匆匆吃了幾口,便放下碗筷,去看諾如。
她的胃口卻好,即使上午吃過了一頓點心,午餐吃得也很不錯。我稍有些擔憂地看了看她圓滾滾的小肚子。據說,兒童時期的肥胖,與長大之後的過重,有著緊密的聯係。看著她那美麗的臉蛋,我好像對她的飯量稍微感到一些不安。但是,我忍住了沒說什麼。周嬤嬤和彩虹身受貴妃娘娘的大恩和重托,肯定希望將諾如喂養得越壯實越好,不要再重蹈貴妃其他孩子的覆轍。
也許我可以做的,便是讓諾如將這些吃下去的多餘的熱量儘量地消耗掉吧。
於是下午,等諾如午睡起床後,我便帶著她去草地上,好好地撒開雙腿跑了跑。我自己的心情,似乎也愉快了一些。
是啊,不管是三天,還是五天,他最終總會想到我,總會給我消息的,不是嗎。雖然我不知道那將會是在哪一個時刻,但是我知道,這件事她一定會發生。那麼,在消息來臨之前,那些等待的分分秒秒,也許會讓這一切,更加值得記憶和回味吧?
我對著夕陽的餘暉,默默地告訴自己,堅持等下去,數這每一分,一秒。
回到山莊裡的時候,有侍女來回我,弘旺阿哥已經回來了,進了他自己的屋子。
她說,“貝子爺好像臉色不太好,也不讓奴婢進屋去服侍他。”
臉色不好?是身體不舒服嗎?我一下子想起了早晨給他帶的那些切碎的水果。不知道是不是放壞了,他吃了肚子不舒服?
我走到弘旺的屋門前,敲門問他,“弘旺,額娘聽說你的身子不舒服。怎麼了?”
他沒有回應。
我有些緊張,這是腹瀉脫水了嗎,難道是昏過去了?
我一邊敲門一邊大聲說,“弘旺,額娘進來了。”
我拿手推了推門,發現門是被他從裡麵栓上了的。
屋內寂靜,沒有回話的聲音。
我著急起來,開始用了一點力量拍打著門板。“弘旺,你怎麼了,你能聽見嗎?你睡著了嗎?弘旺,弘旺!”
許姑姑,周嬤嬤和彩虹都被我的聲音吸引了過來,圍在我身邊。我心慌意亂地轉頭對她們說,快去請穆侍衛過來,我要他帶人將弘旺的門撞開。
青色木門被人嘩啦一聲從屋內拉開。弘旺站在門裡,他垂著頭。
我欣喜地迎上前去說,“弘旺,你醒啦?吵醒你了。額娘是擔心”
他冷冷地打斷了我的話,
“福晉,您叫錯名字了,所以請原諒在下,方才不能回話。弘旺”,他低低的說,“不是我的名字。也許從今日起,您應該稱呼我如今的大名菩薩保您叫我阿保好了。”
他扯起嘴角,似乎微微笑了一下。
我心裡一緊,看著他垂下的臉。我問他,
“是誰這麼叫你?額娘一定替你去說,額娘去找你的皇阿瑪去說,”
說話間,我突然有些心慌氣喘起來。
“福晉,您糊塗了嗎?誰賜給我的這個好名字,您難道不知道嗎?”他抬眼直視向我。
我被麵前這位小小少年,臉上那雙冷冽的眼,竟然迫得垂下了我的臉。
周嬤嬤在一旁喝到,“貝子爺,您好大的膽子”
我回頭製止了她。
“嬤嬤,我們母子之間說話,本無顧忌。請您三人立刻退下,給我們一點自己的時間,多謝了。”
大約我從來不曾這樣厲聲說話,周嬤嬤似乎愣了一下。我向許姑姑示意,然後平靜地看著周嬤嬤。於是她們幾人,默默退下了。
我回頭去看弘旺。他臉色漲紅,雙目晶亮。
我看著他,剛想張口說些什麼。
他用力砰地一聲,大力關上了門,然後插上了門閂。
終於,隱藏於弘旺心中的憤怒,冒出了一些頭來。
我猛然覺得一陣心酸,同時又覺得,好像也有些類似於欣喜的感受。
我回到屋內,苦苦思索為什麼,弘旺的憤怒,會在沉默了這麼多年之後,蘇醒抬頭。
雍正爺對弘旺,一貫是威嚴中帶著一絲關懷,雖然不如那位爺對寶親王那般,如瞳仁一般地鐘愛,但似乎也不比對待他其他的那些皇子公主要差。去年雍正爺還剛剛封賞了弘旺貝子的爵位。弘旺的吃穿用度,也一律與皇子公主相同。據說這些年來,情況基本上是如此。
那麼如此說來,是有人現在想要來挑撥離間了?又會是誰這麼無聊呢,想要引這樣一個無辜的孩子心中難過?
弘旺每日清晨由穆特布送往宮裡讀書,下午再由穆特布或者其他侍衛接回山莊。這些禦前侍衛們,我相信沒有膽子,也沒有理由要做這樣的事。
那麼,是弘旺的自我意識終於覺醒了嗎?我覺得頭疼起來。
突然之間,我想起來,自己好像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
前一天,他不是才剛剛告訴過我,
“回額娘的話,兒臣與田文鏡大人的長子甚為相得。他名田驊,字雲來。”
我又快步跑回弘旺的屋前,打著門板大聲問他,
“弘旺,額娘問你,是不是田雲來那個臭小子那樣叫你?”
他在屋裡,甕聲甕氣地回答,
“當然不是!他今天幫我跟那幫人打了一架,現在還在被孫太傅罰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