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嬌李策!
一陣風吹過,屋簷的雪花紛紛揚揚飄落。
嚴從錚看著葉嬌疑惑的表情,看著她額頭的雪花,看著她的眉眼和紅唇。
他曾羞於注視她的麵容,因此錯過多少美景良辰。他曾事事謹小慎微,如今就瘋一回。
“因為你說要去看桃花,就騎馬出城去看;要吃烤紅薯,就算是下著大雨也出去買;你不結交討厭的人,不原諒背叛和傷害。你隨性、灑脫、自由、真實,站在你身邊,我會覺得時間過得很快,像站在春天的風裡。”
這個解釋有些深奧,葉嬌依舊不太明白,但她走到嚴從錚麵前,抬起頭試探著問“現在是冬天,看不到桃花。不過……你想吃烤紅薯嗎?”
嚴從錚忍不住笑了,他抬起手,想撫落葉嬌身上的雪花,卻又沒敢做出逾矩的動作。
“或許因為這麼多年,我的身上像是捆著枷鎖。說違心的話,做厭惡的事,所以向往能像你一樣,所以想跟你在一起。”
“是因為這個啊……”
葉嬌抬起手,自然地拍落嚴從錚肩膀上的雪花,像多年前那樣,無拘無束地同他相處。
“我告訴你這麼做的秘訣,”她眉眼彎彎,露出潔白的貝齒,“不要再做那麼好的人,要隨心所欲,對自己好一點。”
嚴從錚露出沉重的笑。
“哪有那麼容易?”
“容易!”葉嬌篤定道,“因為你開心了,關心你的人才會開心。至於彆人,管他呢!”
她揮一揮衣袖,赤狐大氅像雲霞般甩開,動作乾淨利落。
“很多人都關心你,比如我,比如長公主府的舒文。”
聽到舒文的名字,嚴從錚的表情有些僵硬。他凝聚情感的眼神一瞬間散開,笑容也收斂,同葉嬌道彆。
葉嬌還想再說什麼,嚴從錚已經邁步離去。他慌張的身影,像是被人揭穿了什麼般,倉皇失措。
賓客散去,安國公府也恢複了往日的寧靜。
葉嬌在前廳,踢一腳喝到爛醉的葉長庚。
他今日誌得意滿,聽了許多恭維奉承,也認識了許多朋友。那些曾經把他拒之門外的權貴,都眼巴巴來結交他。
低眉順眼、說儘好話,哄得人心花怒放,不知不覺就喝多了。
見到葉嬌,葉長庚抬起頭,對她咧開嘴笑。
“妹妹,”他拍著胸口,滿臉通紅,大聲道,“以後有哥哥罩著你!”
“算了吧,”葉嬌從丫頭手中接過濕毛巾,按在他臉上,“我同你說三件正事。第一件,明日到兵部報到,要不驕不躁不露鋒芒;第二件,吐蕃使團那些人,要離他們遠一些;第三件,今日來的這些人,還不能算是朋友。小心提防,總沒有錯。”
葉長庚拿著毛巾擦臉,眉毛揚起,樂嗬嗬道“了不起啊,你這教訓人的語氣,越來越像父親了。”
他說著站起身,在桌子上尋找。
“桃酥呢?葉柔做的桃酥呢?我要給父親送一盤。”
服侍的婢女連忙回答道“剩下的桃酥,都被白公子打包帶走了。”
葉長庚頓時失望地蹲在地上,雙眼含淚道“那我拿什麼送給父親?”
“父親不在京都。”葉嬌呼喚小廝把他送回臥房。
葉長庚一路都在念叨。
“你走的時候,說把國公府交給我,我一直記得。”
“我受了傷,從屍山血海蹚過,但我做到了。”
“父親,家裡沒事了,你能不能回來啊。”
平時對父親意見最大的孩子,其實是最想念父親的孩子。
葉嬌掩上門出去時,提醒自己明日要把那三件事,再給哥哥說一遍。
瞧他酒醉的樣子,是不會記得了。
哪知道葉嬌第二日醒來,便聽說葉長庚已經出門了。
“去哪裡了?”她詢問道。
丫頭水雯的消息很靈通“去陪著吐蕃公主逛街了。”
“封名,葉長庚在做什麼呢?”寬闊的茶室裡,有一人端坐飲茶。
時辰尚早,天氣又涼,街道上行人稀疏。言官百裡曦向窗外看了一眼,詢問對麵站著的男人。
那男人個頭不高長相普通,丟到人群裡極不顯眼,卻莫名讓人覺得緊張。就連百裡曦,都不肯距離他近一些。
仿佛離得近,便能聞到濃重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