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嬌李策!
嚴霜序的手臂伸出牢門,氣急敗壞地抓向葉嬌。葉嬌閃身避過,讓她抓了個空。
嚴霜序死死抵在牢門上,掙紮著漸漸耗儘了力氣。最後隻用那雙眼睛盯著葉嬌,單薄的嘴唇開口說話。
這一次聲音很低,低得隻有他們三個能夠聽到。
“葉嬌,今日我就要死了,不妨做個好事吧。”她逐漸恢複平靜,啞聲道,“我告訴你,跟著楚王去晉州的胡稼,本來奉太子命,要在回程時殺死楚王。因胡稼重傷,楚王才逃過一劫。”
嚴霜序臉上露出不甘的神情。
真是遺憾啊,都怪魏王情急謀逆,怪格桑梅朵的人連胡稼都傷。
如果再等等,等太子背德刺殺李策、染指弟媳,等李策不堪屈辱反擊,他們就可以坐收漁利了。
嚴霜序歎息道“楚王想活,就得要太子死。憑什麼太子就生來尊貴,憑什麼我們要跪在他麵前,山呼萬歲?”
說完這句話,嚴霜序扶著牢門,疲累地坐在地上。
葉嬌心中如狂風掃過大漠,每一處都荒蕪混亂。
但她還是壓下萬千思緒,神情肅正,同嚴霜序說話。
“魏王妃,”葉嬌不再稱呼她姐姐,生硬疏冷道,“我以前隻覺得你被魏王連累,到如今才知道,你同他一樣,貪婪、自私,甚至愚蠢。爭權奪利本沒有錯,可你已經瘋魔了,糊塗了。如今就算窮途末路,你也想挑撥離間,讓太子和楚王相爭嗎?我們偏不會讓你如願!”
她的聲音很清亮,顯然不隻是讓嚴霜序聽,還要讓這牢房中震驚的眾人聽。
不出半日,關於太子和葉嬌的流言就會傳進宮中。而她能做的,隻是表明自己的立場,引導議論方向。
太子怎麼會喜歡葉嬌?
那不過是魏王妃彆有心機的汙蔑。畢竟是太子和楚王一起,平叛亂、救聖上、監禁魏王。
葉嬌離開監牢時,聽到嚴霜序竭力喊道“我去地底下等你!等你來了,我們一起去看桃花!”
半個時辰後,麵對皇帝若有所思的詢問,內侍總管高福篤定道“老奴以為,這是汙蔑。”
皇帝正在太液池邊賞景畫畫,前來稟告的內探說完就走,如飛鳥掠過般迅速,卻在水麵蕩起擴散的波紋。
“汙蔑?”皇帝彎下腰,蘸取白瓷盤中的顏色,在畫布上輕輕勾勒出太液池的輪廓。
皇帝前些日子躺太久,禦醫建議可以畫畫習字,活動肩頸和四肢關節。
難得今日心情不錯,高福反複催請,才能成行。
“朕知道葉嬌那孩子招人……”皇帝端詳畫布,遲遲沒有落筆,“小九喜歡,嚴從錚喜歡,多一個太子喜歡,也沒必要視作洪水猛獸。但是——”
皇帝的聲音仍然很低,額頭卻有青筋暴起,一字一句道“他喜歡誰都可以,想要誰都可以,就是不能禍害小九!”
“啪”地一聲,畫筆摔在畫布上,一團灰色的顏料散開,弄臟了整幅畫麵。
“聖上息怒。”高福滑跪在地,勸道,“您的身子剛好,再不能肝鬱氣結了。皇子惹您生氣,您打也好,罵也好,求聖上彆傷了身子啊。”
“朕知道了這件事,”皇帝的聲音陡然拔高,“就不能裝作若無其事。去把太子喊來,朕倒要問問他,他這個太子,還想不想當了?”
幾乎就在皇帝說完這句話的一瞬間,高福從地上彈起來,向東宮飛奔而去。
這件事絕不能鬨得人儘皆知。
太子李璋正在政事堂議事,高福來傳口諭,他有些驚訝地走出來,手上還拿著一根朱批的紅筆。
“怎麼勞你親自過來?”李璋溫和道。
“殿下快請移步,”高福滿臉通紅,見李策也在政事堂,更覺尷尬,不由得後退一步,引著李璋走到台階下,才開口道,“魏王妃在牢中胡言亂語,惹聖上震怒了。”
“她說什麼?”李璋神色如常,從容不迫。
高福張了張口,覺得難以啟齒。
“儘管說。”李璋催促道。
“她說,”高福壓低聲音道,“她汙蔑太子殿下您,喜歡楚王妃葉氏。”
太子沒有應聲,幾位朝臣有些著急地站在門口,看向這邊。
而太子似乎被冰凍般動彈不得,直到高福看到一根紅色的筆從太子手中掉落,在他繡著九章紋和盤龍的袍服上,留下一道紅色的汙漬。
那麼明顯,像是受傷時灑落的血。
“殿下?”高福握緊拂塵低頭,不敢看太子的神色,隻是提醒他不能耽擱。
李璋向前走去,第一步甚至有些慌亂,但他很快便恢複了穩健的步伐,除了緊繃的神色,看不出什麼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