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茉看向葉長庚,難以置信。葉長庚隻是接過下一刻就要掉在地上的碗,遞給裴茉“先吃藥。”
裴茉一口口吃藥,淚水在眼眶裡打著轉,卻並未落下。
“將軍該去上任。”她說道,“益州那裡沒有瘟疫,但整個劍南道,都等著將軍調運藥草,研製方劑,救治民眾。”
藥湯很苦,裴茉心裡更苦。
昨日在馬車上賞景時,她還想給遠在絳州的奶娘寫一封信,告訴她自己很好,讓她不要擔心。
可如今自己卻身染疫病,隨時會死。
那些想做的事,做不了了。
“我照顧你,”葉長庚道,“是怕你死了,無法對裴氏交代。”
裴茉咬唇道“應該讓我去癘人坊,我怕疫病傳染給將軍,傳染給文心。”
葉長庚仍舊拒絕“我不想去亂葬崗收屍。”
夫妻二人再也無話。這夜,天將亮時,葉長庚在隔壁屋子睡著,朱彥敲門,說裴茉從後門,偷偷走了。
“什麼時候?”葉長庚原本便是和衣而眠,此時快速起身。
“剛出去,向南,”朱彥道,“我沒敢攔。”
“你在這裡等著,我去看看。”
“拿著這個。”朱彥送上一個袋子,裡麵裝著兩隻信鴿,“驛站養的,如果有事,放回來。”
葉長庚想誇朱彥機靈,然而已無暇多說。
他出去尋找。
裴茉去哪兒?
跟誰見麵嗎?
她一個人走這麼遠,竟然不怕嗎?
心中疑竇叢生,便見道旁的人慢慢多了起來,不斷從官道旁的小徑走來許多人。
相互攙扶的夫妻、用扁擔挑著孩子的中年男人,緊緊攥住爺爺手的孩童。他們走得氣喘籲籲,時不時咳嗽。
他們的身後,是騎在馬上,責罵著驅趕的官兵。
“快點!不想活了?”
葉長庚感覺自己正彙入人群,他也想明白了這是去哪兒。
燒艾的香味越來越濃,前麵便是盤查的官兵。不遠處有一道沒有窗的高牆,牆是新修的,矮門很窄,幾個官兵站在門口。
葉長庚快步向前跑去,聽到裴茉的聲音。
“請問這是癘人坊嗎?我——”
未等裴茉說完,葉長庚拽住了裴茉的手。
他把她拉入懷中,同時責備道“可找到你了!說了多少次,這裡隻治疫病,彆的病不治。”
“你們得的什麼病?”官兵心生懷疑,道,“如果是疫病,可不準走。”
裴茉驚訝地抬頭,葉長庚不由分說,拉過寬大的披風,包裹她小小的身子。同時遞給官兵一袋銀子,幾乎是把她半提半抱,帶離癘人坊。
“我要去治病。”裴茉在他懷裡掙紮。
“我給你治。”葉長庚不容置疑。
癘人坊那種地方,病患多,醫藥少。他又不能陪著,萬一裴茉出事,該怎麼辦?
他們爭執了幾句,漸漸遠離人群,此時遠處突然傳來馬蹄聲,傳令官騎在馬上,大聲喊“太子殿下有令,為集中診治疫病,防止有漏網之魚,整個綿州,全部封鎖!以綿州界為界,全部劃為癘人坊。不準走動!另,此人販賣假藥逃逸,若有知情上報者,賞銀五百!”
“太子到了。”葉長庚自言自語。
裴茉縮在他懷裡,一言不發。
“他要做什麼?”葉長庚臉色陰沉。
整個綿州,全部劃為癘人坊?有人販賣假藥?
聽起來治病是假,抓人是真。
畫像已經貼在牆上,葉長庚仔細辨認那人的臉。
裴茉小心翼翼從他的披風裡探出頭,道“將軍……我……”
葉長庚把她抱得更緊,唯恐她逃出去。
同時,葉長庚認出了畫像上的人。
原河南道節度使,袁承嗣。
“裴茉,”他改變主意,道,“我們一起去癘人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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