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蟲生!
這裡是混亂的黃昏,這裡是被黑夜遺忘的角落。
夕陽在人們無助的期盼中,分毫不移。殘陽的熱量,與其消耗達成了驚人的平衡。溫度不再發生變化。降水卻奇怪的增加了。廣為流傳的解釋是,我們與外界並沒有完全斷隔,氣壓仍然存在,氣流隨季節的變動交換各自的水分。
沒有人質疑,這個時候真實與否早已不再重要。
沒有人能讓新的一天重新開始,就像沒有人能逃脫出去一樣。
夕陽未能落下的第72個小時裡,不斷有逃離失敗的人向大眾哭訴他們的遭遇。行人、汽車、火車、飛機等等行駛了一段距離便會陷入血色濃霧之中,無論怎樣努力也無法離開。而一旦ta萌生退意,回去的道路又會出現在眼前。
“離開”在人們的口耳相傳中變得異常恐怖。他們說濃霧裡有妖怪,一旦誤闖進去,心智就會被啃食。又說,這怪物必定是個獨眼的。那抹斜陽就是它的眼睛。它一動不動地盯著我們,追蹤逃跑之人的動向。
怪物的童話故事傳久了便不再新奇。逃走的願望既已不可能實現,機場便成為最荒涼的地方。
一場大雨後,綠色的藤蔓像地毯一樣鋪滿了整個機場,跑道的混凝土被植物根部破壞,機身則被植物的枝葉完全覆蓋著。
被禁錮的世界裡,萬物都透著墨綠色的死氣。
怪異是難以被發覺的,特彆是當月東升、日西落都成為曆史的時候。我們的居民和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的一樣,在一層不變的日子裡抱怨生命的無意義,又在動蕩不安的歲月回憶曾經的平凡和安穩。
財富在幾百個小時裡,亟亟交換著主人。被欺淩者搖身成為施暴者,窮光蛋發跡露出頤指氣使的嘴臉。侮辱、欺壓千百倍的釋放,而這一切也許僅僅是一場歡娛。
人的悲辛與我無關。人族的劇院裡,我隻是一個觀眾,而好的觀眾決不乾涉演員的演出。
看戲的悠遊並不純粹。森林也沒能逃脫這無望的世界,數億雙眼睛注視著我。我是蟲族的王,生來如此,死去亦然。蟲族的劇本要我那做台柱子,而我必須勝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