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蟲生!
不長的時光裡,人依靠智慧逐漸與自然分離,他們毫無根據的給地球上的每一寸土地規定主人,自以為掌握了天地運行的奧秘。他們崇拜精神,崇尚思想,卻不知道肉體比頭腦蘊藏了更為隱秘的力量。
而被人類舍棄的本能,卻一次又一次拯救著它的信徒。
基因深處的聲音叫我儘可能早的和多的購買土地及物資,儘管當時的我並不明白其意義何在。隻是在超市壁立,銀行倒閉的景象裡暗自的慶幸。
智慧沒有教會人怎樣在危機中生存,儘管他們知道如何避免更大的錯誤。智慧幫助人在泥藻中掙紮求生,本能卻叫人早早地避開。
被諸神拋棄的人間,人們靠秩序維持薄弱的平衡。少數人的悲歡絲毫不能動搖他,群體的狂躁卻那麼容易地衝垮他。
人間的混亂全然無法製止,罪惡海水一樣淹沒了這塊土地。晦暗的小巷裡,憂鬱的行人踢到新鮮的屍體。幽深的樹林中吊死的青年吐出粉色的舌頭,殘陽愈來愈紅,霞光浮動,血色渾然無法化開。
我帶著吳能去找破產的商人,希望以賤價收購那些頗有實力的民生工廠。廠長見了我們點頭哈腰,幾乎把自己彎成一隻蝦米,見到我們送來的禮品時,禮數也不顧地亂翻起來。
他翻看的時候,吳能也便默然地看著他。
“我們會收下所有的員工,對吧?”她忽然抬頭,低垂的眼眸裡現過一絲乞憐。
我本想拒絕她,嘴裡卻說出另一番話。“我需要一個理由。如果足夠動聽的話,或許就可以呢。”
“算了,沒什麼,隨便說說而已。”吳能強笑,擺手。
出廠門的時候,烏壓壓一大群藍製服圍住了我們。我不得不停下來。哀切的眼睛來自女人,冷漠的眼睛屬於男人,零星幾個繈褓孩子哇哇地哭。黑眼睛、黃皮膚的人群裡,我嗅見一段熟悉的味道,接著是一張熟悉的臉孔。我看向他,他的眼睛裡倒映著另一張笑靨。
“是葉隱”他的模樣已經大變了,結實了許多,笑容還是那樣柔和。隻是牙齒變得黃了,一雙筋脈縱橫的大手握住另一雙細嫩些的。我就那樣看著他,冷靜施威的人群漸漸遙遠了。空茫茫的土地上,我們三個人。我在南極,他們在北極。我看著極遠的天邊模糊的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