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蟲生!
米糧廠的談判比想象中的更為艱苦。
對方隻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少年。麵孔還透著稚嫩,身體似乎怯怯的,總是咳嗽。掩口的動作卻優雅得像是王子。難怪叫做齊孱呢。想必是十分孱弱了。還未及見麵,老萊就與我說起過他。這是一個狼子,要千萬當心。我記下了,懷著一種彆樣的憧憬。
剛去的那天,他有事忙著,我在會客室裡等他。茶水、糖果一應備著。
吃坐的久了,安靜下來,便聞見一股子檀香。循香而去,便看見了他,在一眾男女客人裡談笑風生。低垂眼眸,長睫毛微翹,迎著光,散出淡淡的一輪。
正欲走時,他忽然向我這邊看來。眼眸寒冷,兩根冰棱從眼睛裡冒出來,迅速地延長,像是要把偷窺者刺穿。我見過很多雙這樣的眼睛,它屬於狼,屬於虎,屬於曆史上某些威名赫赫的將領,而決不該是這樣的少年。
回到會客室裡坐著,那雙陰鷙的眼睛仍然揮之不去。它讓我想起驚蟄的早晨,濕潤的土地和腥臭的血。
半晌,他進來問好且兼帶著道歉的意思。目光溫柔、謙和有禮。
“這兒怎麼沒香?”他淡淡地問一句,像是隨口一說,
一旁的經理卻誠惶誠恐地回答“問過客人了,客人說不用的。”
提到我,我忙接話“是這樣沒錯。”其實,剛進門時,經理招待的太過殷勤,我實在記不得他究竟問了什麼了。
“哦,下次還是要仔細些。”他懶懶地說。“讓您見笑了,這些家夥貫會偷奸耍滑的。”
“我們的新客人好像很喜歡偷看啊。偷看可是罪過,但是美女永遠無罪。”
“多謝誇獎了,不過我可不喜歡高帽子。”
“為什麼不喜歡呢?讚揚可比忠告好太多。讚揚讓人麵露笑意,勸諫卻使人心生煩怒。人生苦短啊。人應該永遠想一些開心的事情。煩惱的事提也不要去提。”
從觀念到文藝,我們聊了很久。隻是始終不能談到收購的事情上去。每當話卡到嘴邊,就輕易地被蓋過。
事情沒有談成,卻無論如何生不起氣來。就好像我來找他,隻是單純地看望朋友。聊天吃茶,賓主儘歡。
臨走的時候,他優雅地道彆,微笑。嘴唇的彎曲恰到好處。有段距離了,他的聲音又響亮地冒出來“你是一個有意思的人,希望,我們不要太早變成敵人。”
進了屋,老萊問我“與他交手,感覺如何。”
“開始還警覺著,不知不覺就很放鬆。他真是一個危險的人,叫人輕易就放下戒心。”
“這就對了。他常常這樣殺人於無形。他的父母耗儘一輩子的心血才打拚出一個小小的公司。他一接手呢,不過兩三年的工夫,就將這些資產擴大了十數倍。
就沒有人不服他的。有人說他是天之驕子。他所有的對手都慘遭厄運。你看,連老天也護著他。”
“說老實話,這麼大年紀了,還耍滑”我強作責備之態。
“是,大人。“他嬉笑。”在我看來,那些訴訟啦,意外啦,全是他的手筆。人人都懷疑他。可是沒有證據啊。”
“有一個被他害得被通緝的。半夜溜進他家裡。保險箱也撬開了,四處都找遍了,愣是沒找著齊孱誣陷的證據。正準備逃走了,突然又被齊孱發現了。他心一橫,拿起刀就要殺人。據他說,刀是狠狠地砍下去的。可人卻是一點兒也沒傷著。反被齊孱捉住,綁到派出所去了。後來被判了個無期。”
“他現在可真是瘋了,沒人相信他真的砍過齊孱。人家身上可是連疤也沒有留下一道。”
“那,你信嗎?”
“我?或許信吧。也許他真是武學傳人也未可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