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蟲生!
從米糧廠回來的第二天,自來水公司便被憤怒的人群團團圍住。原因無他,隻是為了水管裡湧出來的綠水。據說,是一種植物汙染了自來水。
人群衝進去的時候,負責管理的機器人已經被綠色藤蔓死死纏住,發出無力的呀呀聲。從腳下鋪的瓷磚到頭頂的天花板,層層疊疊都是深淺不一的綠色葉子。據回來的人說,屋裡的看守是活活累死在裡頭的。人們碰到他屍體的時候,他還維持著一個奔跑的姿勢。
有人試圖割斷藤蔓,把這倒黴的人解救出來,卻發現這種看似柔弱的東西仿佛是鐵打的一般,有關部門也派人來了,刀砍、火燒,統統是無用功。且愈是賣力地破壞,它便長得愈加蔥榮。
……
它是從市郊一路奔襲來的。它的出現和生長無人知曉,它的爆發卻是刹那間人儘皆知。
指針走向七點的時候,母親們喊孩子起床洗漱。擰開水龍頭,一股清澈的綠水汩汩流出。孩子還睡眼朦朧著,迷迷糊糊含下一口水,舌尖觸到一絲甘甜。孩子驚喜著叫笑“媽媽,水是甜的,是青蘋果味的。水管裡流出汽水了。”邊說著,擰開水管,叫母親來瞧。
母親呢,其實並不相信,信步踱來。登時。四隻眼睛瞪得滾圓。一條條綠毛蟲一樣的東西從管子裡冒出來。趴在水池裡,一動不動,細一看卻是毛茸茸的葉子,尾端還有鵝黃色的細毛。
母親急了,眼圈脹得紅紅的,糾起孩子的領子,急急地催他快吐。孩子吐不出,母親的眼淚已落下來了,臉憋得通紅,額頭上青筋暴起。“吐,快吐呀。”
孩子被母親的樣子嚇壞了,哇哇大哭起來,也就更加吐不出來了。母親急忙幫他拾掇好,就一齊去醫院洗胃。街道嘈雜,都是談論綠水的聲音。
沒走多久,就看見排隊的長龍從醫院裡蜿蜒到鬨市。人人手裡都端著一瓶綠汁水。有半個小時了,熙攘的人群才挪動了一小點兒。母親的頭上冷汗直流。昨天夜裡還給孩子熬了一鍋骨頭湯呢,也沒注意看,不知道是用的什麼水,唉,這群天殺的土匪。
八點的時候,院長親自出來了。拿著厚厚一遝印了字兒的紙。“經檢測,這種自來水完全符合飲用標準,且微生物含量比常規水更少,為此前來的人,都大可回去了。”
為了證明自己話語的可靠性,他甚至搶過臨近一位老者的杯子,便揚脖兒咕咚咕咚灌下去。
眾人放心了,便四下裡散了。
大家夥給這種植物起名為蜚,山海經裡行水則竭,行草則死的怪蟲。的確是十分的貼切了。
九點鐘的時候,又有一家什麼機構說這種植物其實是一種秋生的蔓草,陸生時是草,欲水則化蟲。原是一樣珍稀品種。不過環境有所變異,繁殖力就大大增強了。原本的名字念來拗口,何況這“蜚”字人人均已熟知,也就沒有更改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