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規蘇璿!
才過了重陽,天已漸漸涼了,到了晚上,燈下做女紅的女人們,總是要多披件袷衣才能堅持下去。
鎮江知府的千金蘇璿坐在繡架前,借著微弱的燈光劈著絲線。
一旁的蘇夫人道“璿兒,認了吧,為娘也知道你心裡鐘意你秦炅表哥,可如今這皇上選秀女,誰也沒法子啊。”
蘇璿在專注的看著絲線,並不理會母親的話。
蘇夫人繼續道“要說秦炅這孩子確是一表人材,難怪你動心,可是女人這一世,總是囿於後宅,男人是要到外麵闖的,你看你父親,每日在忙著公務,從不管後宅的事,再看你哥哥,每日不知在外麵忙活些什麼,平日裡倒是你嫂子跟我麵前伺候著。”
蘇璿聽著這些話仿佛過耳旁風一般,繼續忙著手裡的針線。
蘇夫人歎了口氣,道“罷了,我知道說這些你也聽不進去,你姑母這人,不是我背後說她,但凡回娘家一趟,哪回不是把咱闔府上下折騰一遍,要是成了你婆婆,你想你還有什麼好日子麼?單指望你表哥護著你?他不在家的時候呢?”
蘇璿抬起頭來,道“娘,您彆說了,我都知道。”
蘇夫人強笑道“知道就好,早些睡吧。這幾日彆總熬著做這些了。好好歇著,好好進京。若是選上了咱家裡也不求你能在宮裡飛黃騰達,隻求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便是了。若選不上,便當是進京遊玩一趟,等回來,娘再給你尋一樁好婚事就是了。”
蘇璿羞紅了臉,低下頭道“娘,您說什麼呢?”蘇夫人站起身來吩咐丫鬟道“青梅、碧蘭,伺候小姐洗臉。綠筠、翠菊,給小姐鋪床。”
送走了蘇夫人,蘇璿依舊在繡著繡架上最後一朵花瓣。大丫鬟青梅道“小姐早些歇息吧,明日再做也來得及呢。”
蘇璿道“要你管呢?我有些餓了,你去到廚下煮一碗蓮子羹來。”
青梅道“小姐,廚房已經封了火,咱屋裡還有些杏仁茶,要麼給您沏一碗。”
蘇璿臉色一沉,尚未言語,一旁的碧蘭道“好了,青梅姐姐,小姐愛喝你煮的羹,你就去吧。”
青梅道“那你好好伺候著小姐,我去了。”
蘇璿道“碧蘭,你去幫她。”
碧蘭有些遲疑,蘇璿又道“去吧,我這有人伺候著呢。”
碧蘭點了點頭,便同青梅去做蓮子羹。
廚房裡已經封了火,再生起火來總要費些時間。青梅歎道“你這呆子,小姐說什麼你都應,現下小姐身邊哪能離開人呢。”碧蘭一邊生著火一邊道“好了,青梅姐姐,咱們快些就好了。”
青梅道“再快也得等火啊。料我已備下了,等火上來你就先回去吧。”碧蘭點頭稱“是”。
卻說青梅、碧蘭走後,蘇荷命綠筠、翠菊道“你們在外間吧,不必進來伺候。”
綠筠、翠菊兩個是隻知聽小姐吩咐的,聽小姐如是說,便乖乖的退到外間,靠椅子上歇息了。
屏退了所有的丫鬟,蘇璿輕歎一聲,心中暗道“罷了,這一世也就這樣了。”
伸手撫摸著繡架上大紅的披帛這花樣是來不及繡完了,便是繡完了,亦用不上了。
輕輕地從繡架上拆下,又挪了挪杌凳,杌凳和地麵碰撞出聲音,外間的綠筠問道“小姐,怎麼了?”
蘇璿連聲道“無事,待有事我自喚你們進來。”說罷,隻覺一顆心撲通撲通地快要跳了出來。抱著大紅的披帛癱坐在杌凳上,緩了許久。
待心跳得緩些,蘇璿又將杌凳搬至梁下,這一回,她很小心,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蘇璿脫了足上的繡鞋,站在杌凳上,用力將披帛往梁上一拋,蘇璿力怯不足,並沒有拋過去,再一次又用儘了力氣方才拋過,然後打了小小的結,繩結有些高,
蘇璿踮起腳來方將頭探了進去,這一探雙足便夠不著杌凳,未及踢倒杌凳便已經閉過氣去。
正在蘇璿命懸一線之時,窗外飛來一隻短匕,劃破了披帛,隨後一個深青色人影破窗而入。
綠筠、翠菊二人聽到動靜,連忙進來。隻見一個一身青衣的女子坐在地上,懷中抱著自家小姐,用手按著人中。二人已驚呆在原地。
那青衣女子喝道“看著做什麼,去請你家院君來。你家小姐尋了拙誌,”
綠筠、翠菊二人聽了青衣女子的話,方回過神來,翠菊比綠筠更有些主意,便對綠筠道“綠筠,你去稟明夫人,我在這看顧著小姐。”
綠筠聽了也不及掌燈,摸著黑便去蘇夫人院中去了,到了蘇夫人院中,院裡守夜的丫鬟如意看她神色異樣,便問道“這時辰了,你怎麼過來了,出什麼事了。”
綠筠本就受了驚嚇,又是一路跑過來的,一停下來隻顧著喘著粗氣,到如意問完了話,才緩過氣來,道“快,告訴夫人,小姐出事了。”
如意聽了一麵將綠筠往屋裡引,一麵細細盤問“你慢些著說,倒底出了什麼事。”
綠筠磕磕絆絆地道“小姐,叫我們,在外麵伺候著。然後,懸梁了。又不知道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