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規蘇璿!
沈魚飛原打算嚇唬蘇子規一番,沒想到自己竟險被摔倒,倒嚇得“啊”的一聲驚叫起來。蘇子規道“你叫喚什麼,我又沒真摔到你?”沈魚飛道“姐姐,你力氣怎麼這麼大?我腕子好疼。”
蘇子規伸手抓過沈魚飛手腕,往上擼了袖子,看了又看,笑道“沒受傷啊,給你揉揉就好了。是你賊人膽虛,想嚇我沒嚇成,我一碰你腕子,你自己就嚇得那個樣子。”
李姑姑見二人打鬨,笑道“倒是沈姑娘鬨得好,這半天沒見蘇姑娘的笑模樣了。隻是有一節,如今隻有幾位姑娘在,隻沒有太出格的事,老奴也不想多攔著幾位姑娘。隻是姑娘們若是在外麵遇到旁人,還是要小心些才是。真衝撞了貴人,不是玩的。”
蘇子規反問道“會怎麼樣?”李姑姑搖搖頭道“我也不便多說,隻是宮裡麵大家都不容易罷了。”蘇子規道“姑姑彆和我打這機鋒,我聽不懂的。”李姑姑對蘇子規拿言語懟她,也不以為忤,道“行,老奴也不多說話,姑娘這會子還沒用飯,我看看廚房還有什麼吃的麼?”說罷,便退了出去。一旁徐青鳳道“蘇姐姐,你便聽姑姑的話吧。”蘇子規道“我知道,可你哪懂我心裡的難受處呢?”
徐青鳳道“我大著膽子猜測下,姐姐怕是不想進宮來吧?”蘇子規道“你很聰明。”徐青鳳又道“那妹子再說一句不要臉皮的話,姐姐彆惱我。”蘇子規道“你說吧。”徐青鳳道“姐姐可是看上了家中的表哥還是表弟?”
蘇子規白了徐青鳳一眼,並未言語。徐青鳳看蘇子規沒有絲毫羞惱之意,自是揣測蘇子規心中無人,遂道“妹子還有一句話,想和姐姐說。”蘇子規道“你直說吧,彆說一句前問一句的。”
徐青鳳道“要說咱們姐妹這個年紀,便是不入宮,過個一年半載的,也該嫁人了。要是心裡有人,還值得為自己爭上一回,若是沒有,姐姐現在這般慪氣又是何苦呢?做皇上的婢妾,又哪裡不如做不知是誰的妻子呢?在宮裡,總還能求個衣食無憂不是?”
蘇子規長歎一口氣道“難得你這般通透。可是入了宮,咱們這輩子隻怕都再見不得家裡人了。”徐青鳳道“便是在宮外,出了嫁的女人又有誰能時時回得娘家呢?”徐青鳳還欲再勸,蘇子規道“你也不必再勸我了,謝謝你,隻是我心裡想的事不便和你說。”
一時李姑姑拎來小小的一方食盒,取出來一碗蘿卜湯、一小碗粳米飯,還有一小碟醬瓜。蘇子規見那湯黃澄澄的還算誘人,也有了些食欲,心中有些感動,道“多謝姑姑了。我有時說話不知輕重,姑姑彆介意。”
李姑姑道“姑娘言重了。您剛進宮,心裡有些不痛快也是有的,咱集秀宮沒什麼好吃食,姑娘將就用些吧。”蘇子規接過取過
米飯,又澆上一匙湯,用小匙舀著吃了口,歎道“這湯好鮮。是怎麼做的?”李姑姑道“不過是些蘿卜切絲熬湯,點了些豬油、蝦皮、黃酒,再有就是糖、鹽、胡椒等物了。”
蘇子規吃了一碗泡飯,腹中舒泰了許多,當下,強迫自己不再去想出宮之事。與眾人一處玩鬨聊天去了。
到了晚間,李姑姑趁秀女們睡下的時候,偷偷的到前麵東側殿耳房裡來找楊管事。這楊管事便是前麵去鎮江采選秀女的楊宮監。
楊管事聽到敲門聲,打開門見是李姑姑,二話不說,牽著李姑姑的手,道一聲“榮兒,你來了。”便往裡讓。到了屋裡,李姑姑也不多言,站在楊管事背後,伸手按著楊管事的肩膀,道“這一路上你受累了罷。”楊管事道“當差而已,談不上受累。”
李姑姑道“要說咱們當的這差事,在宮裡應該算是容易出頭的。”楊管事道“出頭不出頭的,咱們總是個不得罪貴人的差事。待這些姑娘們和氣些,將來哪個飛上枝頭了,就算不念著咱們的好,總不會結仇。不像主子跟前的要爭寵,也不像針工局、浣衣局做實差的,一不小心出了差錯,就能要了命。”
李姑姑道“你說的也是,這回帶來的姑娘們,你看著怎麼樣?”楊管事道“榮兒,彆多想了。這幾個姑娘,多半也是宮女的命。”李姑姑歎了口氣道“皇上這回明裡說纏足傷殘肢體、非上古聖賢之遺風,選秀時不拘是纏足天足的,眼見現下隻有繡紅軒裡有個鄭姑娘還有我這邊的蘇子規,是天足的。這蘇子規隻要彆犯大忌,總是會選上的。”
楊管事道“榮兒,這個蘇子規不能留在宮中,留下是要出事的,到時咱們抵擋不住的。”李姑姑道“能出什麼事?是你又做那事了。”楊管事道“曆來這事多了,咱們當這個差事,總不能真乾那壞人家姻緣的事啊。”李姑姑乾笑了兩聲,楊管事又道“我是上輩子缺了德行,做了這個,這輩子不能再缺德了。”李姑姑道“那蘇子規是養女還是丫頭?”楊管事道“我也不知道。她自己既願意走這一趟,就讓她走這一趟,我這種人,和人家正經一方的父母官爭什麼?”
李姑姑又道“可是你想過眼下蘇子規必須要去殿選,連讓她做個宮女,再找個機會貶出宮去都不行。”楊管事道“我也不知道就隻有這麼兩個天足的在。隻看後麵來的吧。要是再有天足的,還能想想法子。”
李姑姑歎了口氣道“咱們這算是怎麼回事啊。”楊管事道“說的是呢。自己這番樣子,還得讓彆人也成這模樣。我也想了,等過了這二年,我便告老出宮頤養了。”李姑姑道“如此,你倒好了。雖是你在這咱們能一塊兒說說話,聊聊天,互相照應的。可終歸不如你能出宮去,便是沒有了銀子進項了,可總不用這般看人眼色過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