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規蘇璿!
“嘩啦”一聲,蘇子規扔出的茶盅濺到了玉兒的衣裳上。
玉兒剛要勸慰蘇子規兩句,隻聽門外一聲“才升了美人,脾氣倒是見長得很呢。”
二人一驚,隻見鄧百靈緩緩走了進來。蘇子規道“好快的耳報神啊。”
鄧百靈道“哪是我耳朵長,我來美人這時,六宮都嚷嚷動了。”
蘇子規笑道“鄧姑娘請坐,玉兒看茶。”
玉兒退下沏茶,趁這功夫,鄧百靈將一隻金鐲子放在蘇子規麵前桌上,也不客氣,大喇喇地坐下,道“蘇美人要的奴才辦的事,奴才來了,蘇美人還有什麼話要說。”
蘇子規道“鄧姑娘的舞,我想學。”
鄧百靈道“美人在閨中可學過舞麼?”
蘇子規道“不曾。”
鄧百靈冷笑一聲道“那奴才可不敢教您。您把這行看得太簡單了。”
蘇子規道“鄧姑娘,您要多少束脩銀,蘇子規但凡拿得出,便不會辭。”
鄧百靈道“美人說笑了,這不是銀子的事。我們這些學舞的人,哪個不是歲跟著師傅,受了多少苦的。您現下這個年紀想學舞,怕是彎窩腿第一關都過不去。況且,奴才說句不中聽的話,您學舞是為了什麼,不過是想讓皇上看得高興罷了,可是您想想,昨日皇上可曾正眼看過我們這些舞姬麼?咱皇上不是沉迷歌舞之人,您省省吧。”
蘇子規近乎討好道“鄧姑娘所言極是,隻是,蘇子規也非是要討好皇上,實是因昨日鄧姑娘的舞姿實是動人,才想習學。設計引您來,是蘇子規的不是,蘇子規給您賠個不是。”說著,站起身來。
這時,玉兒端茶進來,蘇子規道“放下茶便出去伺候著,我與鄧姑娘還有話說,誰也不許放進來。”
玉兒退出去後,蘇子規將茶盅高高捧起,彎腰奉上道“鄧姑娘喝茶。”
鄧百靈站起身道“美人這是何意,斟茶認錯麼,奴才可受不起。”
蘇子規笑道“鄧姑娘若受了,便是蘇子規斟茶認錯,姑娘若不受,便什麼也不是。”
鄧百靈道“美人份位高低,總是皇上內寵,戲我們這些歌舞姬一戲又算得什麼?”
蘇子規道“蘇子規求教是真心的,認錯也是真心的。便是姑娘無意教導蘇子規,蘇子規也不敢埋怨,隻請姑娘喝了這盞茶,便當這事過去了。”
鄧百靈接過茶去道“若我不接這盞茶,這事是不是過不去。美人是不是打我一個偷盜之罪。”
蘇子規道“姑娘恕罪則個。”
鄧百靈道“蘇美人,你有心機有手段,我惹不起你。不過,習舞一事,縱我有心教,還得看你是不是有心學。”
蘇子規道“自是有心的。”
鄧百靈道“舞蹈之中,太多動作是與人平日習慣相悖的。若是孩童,骨骼未成,學
習起來還容易些,卻也難免疼痛。像美人這樣年紀,四肢骨骼皆已長成,再強行學習,難免疼痛異常,醜話說在前頭,這件事,縱是大羅金仙,也改不了,到時美人可彆怪奴才弄疼了美人玉體。”
蘇子規道“那是自然,蘇子規不是那不講道理之人。”
鄧百靈苦笑一聲,道“再一樣,若美人學了三日五日,吃不得苦,不學了,可不是奴才不教。您可彆再纏我,真是那樣,任您智計百出。奴才便是找根繩子自己了斷了,也再不登鹹宜宮的門。”
蘇子規道“自是不會。”
鄧百靈喝了茶,將茶盅放下,道“如此,奴才告退,等過了元宵,奴才再過來。”
蘇子規道“姑娘慢走。”又對外麵的玉兒朗聲道“玉兒,替我送送鄧姑娘。”
送走了鄧百靈,蘇子規有些累了,坐在椅上,暗自得意,戴上鐲子,心中暗道“總算是了了一樁事。日後再有什麼活動筋骨的,便方便多了。”
玉兒回來後,內務府給這邊送衣裳送銀子的陸續而來。蘇子規叫玉兒拿些碎銀打賞了送東西的人。
尚未緩過,又有同在鹹宜宮的才人鄭青玉、朱品山、楊華卿、劉芳君結伴來給蘇子規賀喜。蘇子規原打算與眾人敷衍了幾句,又見幾人又送荷包又送手帕的,也不好太早送客,自己又沒有同樣的女紅,能反贈於人,便留下眾人一塊用了午膳。
午膳時,又命玉兒開了瓶酒,蘇子規端著酒盅,道“蘇子規不是那好爭之人,此番能得晉升,全是皇後娘娘憐惜。眾位姐妹也彆太指望我能有餘力提攜,我話說明白,姐妹們也彆惱我。姐妹們來賀我,我明白大家的心意,也多謝大家。這第一杯酒,我遙祝皇後娘娘安康順遂。”
眾人有會喝酒的,有不會喝酒的,皆陪著遙祝皇後安康。
蘇子規心下苦笑,送走了眾才人後,玉兒給蘇子規奉上茶,道“美人看她們怎麼樣?”
蘇子規心中有些煩亂,道“有什麼好看的,不過麵上情罷了,難道還指望這裡麵真能有個刎頸交、忘機友不成。”
蘇子規所讀詩文不多,不過識幾個字,能看個書信告示罷了,這時順口說出一句,卻是之前在江湖上時,聽一位漁夫打扮的江湖前輩所吟的《沉醉東風》內裡有一句“雖無刎頸交,卻有忘機友”此刻,下意識的說出半句,心思又飛回了江湖之上。
玉兒見蘇子規兀自出神,勸道“美人又想什麼呢?她們麵上情,咱們便也麵上情,怕得什麼?”
蘇子規敷衍道“你說得有理。”低頭看見玉兒裙上的茶漬尚未除掉,心下歉然,道“玉兒,抱歉,你去換換衣裳吧。之後,你若看我心情不好,便在外間伺候,彆進來了,免得傷到你。”
玉兒賠笑道“美人,莫說您是無心潑了盞茶,便是有心拿玉兒出氣,玉兒也沒有躲開的道理。”
蘇子規正色道“話不是這樣說,叫你出去,你便出去就是了。全當是我如今給你的旨意吧。”
玉兒隻得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