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規蘇璿!
蘇子規見佳菊此刻言辭,不似那一日初見時活潑,言語對答竟有些怯懦木訥之態,遂道“我也知道,宮中有看不上我的人,背後傳我什麼話呢。話傳到佳菊姑娘耳朵裡,指不定以為我蘇子規是什麼狠辣角色呢。”
佳菊低著頭道“奴才不敢。”
蘇子規笑道“你今日過來,我也不想解釋什麼,如今,和你交代幾樣事,我這人不把身外物記在心裡,我也不願意那些東西白放著,今兒我還和玉兒說,叫她除了幾樣宮女不能用的首飾衣衫外,餘下的都可以拿著用。這一件事,你和她一樣,不過你二人商量好了便是。”佳菊隻道“奴才不敢。”
蘇子規神色一正,道“不過,我房內貢著上元夫人的像,彆的東西便是有個摔打磕碰,都不妨事,隻這一樣不行。說句不怕笑話的話,那畫上形象,是我今年上元節時夢到的,除了玉兒沒有彆人知道。”
佳菊道“奴才自然小心謹慎。”
蘇子規道“還有一樣,我平日裡有時愛練劍舞,還有投壺,這個時候,有什麼事找我,先在遠處喊我一聲,彆誤傷到你。”
佳菊道“奴才明白。”蘇子規道“好了,彆跪著了,玉兒,帶佳菊姑娘下去歇會兒吧。”
玉兒道聲“是”,便帶佳菊下去,二婢走後。蘇子規心中暗道“皇後啊皇後,到底你是不放心我啊。我蘇子規雖出身不正,但何曾與誰有過爭鋒之意,你便急著在我這邊安插眼線。況且,眼下皇帝心中哪裡還有蘇子規這個人,皇帝每日心心念念的是那升不了貴人的安美人。”
想到此外,蘇子規心中有些疑惑,她想不通,皇後若要安插眼線,為何要針對已經失寵的自己,而非正春風得意的安美人。
蘇子規心中有些困惑,想了許久,方給自己找到兩個合適的理由。一、自己得過聖寵,那時無意中得罪了皇後,如今,皇後要秋後算賬了;二、皇後真正要對付的是安美人,隻是不好直接將人安排在安美人的屋中,故而放在了與安美人同在鹹宜宮,且已失寵的自己身邊。
隨即,蘇子規又將兩個理由都推翻了。若說皇後要秋後算賬,放任不管自己便是了。或者,如當初的陳貴嬪一般斷了自己的炭火一般,斷了自己的飲食醫藥便可,完全沒必要安排眼線過來。若是想尋求自己的罪證,隻叫自己與皇帝多見幾麵,難保不能找到皇帝惱怒之時,直接推波助瀾處死自己,亦不必安排佳菊過來。
若說皇後想要佳菊探訪的是安美人的話,她完全不知道佳菊伺候自己會做什麼,萬一自己叫佳菊日夜不停的近身伺候,那佳菊什麼時候才能尋到安美人的罪證呢?
這件事,蘇子規完全無法想通,非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實是因皇後此舉,當真超過了蘇子規的認知範圍。
蘇子規幼年貧苦,稍長又入師門,雖有女俠悉心教導,卻實不輕鬆,再大些,行走江湖,也入過豪門後宅,看過妻妾之爭。多年以來,蘇子規見過為了自己的利益而
去欺騙,卻從未見過世間還會有人明明是為了他人好,卻不說、隱瞞,這樣的事是她做夢也想不到的。
卻說玉兒帶著佳菊到自己屋中,笑道“佳菊姐姐莫嫌屋裡亂,我平日裡做的針線都在這,沒來得及收拾。”
佳菊道“玉兒姐姐手巧,不像佳菊,閒下來隻能打幾個絡子。”
玉兒道“說什麼巧不巧的。你先坐,我去給你沏茶來。”
佳菊攔道“姐姐莫忙,皇後娘娘叫我過來是幫襯姐姐的,怎麼好反倒讓姐姐照顧我呢?”
玉兒道“你頭一日來是客,我今日照顧你些,到後麵,還得多叫佳菊你幫我呢。”
佳菊道“那有勞玉兒姐姐了。”
玉兒沏來茶,又拿兩樣小食,道“咱這邊比不得佳菊姐姐之前在坤均宮,將就用些吧。”
佳菊道“這便很好了,玉兒姐姐莫要忙了。”
玉兒與佳菊對坐在炕桌兩側。玉兒道“要說們這位蘇貴人,待下最是慈善的。隻是蘇貴人有時說話不太軟和,難免得罪了旁人而不自知。我也勸過幾回,偏又不管用。姐姐是皇後娘娘派來的,有什麼事還要姐姐多勸著些。”
佳菊道“姐姐是伺候蘇貴人久了的人,蘇貴人有什麼忌諱還望姐姐明示,以免妹妹日後做錯了事,叫貴人不快。”
玉兒笑道“咱們貴人也沒什麼,多順著她些便是了,她也不是難伺候的主兒。說了怕你不信,我也不怕你傳出去,是我的罪過,冬天時,咱們這屋炭道堵了,冷得叫人受不了,我是才做這近身伺候的活,貴人又才入宮,都不懂得找誰去說,貴人竟是叫我夜裡去和她一被窩裡取暖呢。”
佳菊道“怪道呢,難怪貴人剛說和姐姐在一被裡取暖。”
玉兒道“咱們這位貴人,也是不慣做偽的,剛她與你說的話,其實都是真心話。她說彆碰壞了上元夫人的像,還有在她舞劍投壺時遠著些,咱們莫要忘了便是。”
佳菊道“這話我記得。”
玉兒又道“咱們貴人有時脾氣比較執拗,有什麼事,多順著些,哪怕平時放肆些,也彆在她執拗時與之相爭,沒好處的,不過,她總是沒壞心的,當初……”
說道此處,玉兒原想與之訴說當日蘇子規罰跪自己的事,隻是一則怕羞,再則又怕說得多了,牽扯出自家妹子楊才人來。是而說道此處,便不再繼續。
而佳菊這邊,隻以為皇後叫自己過來,是為了打探消息的,見玉兒這番模樣,自然是不肯放過。遂賠笑道“姐姐,當初到底怎麼樣了。”
玉兒見佳菊追問,隻道“沒什麼的,不說了,怪難堪的。”
佳菊戲笑道“我明白了,是姐姐做錯事還不認,叫貴人責罰了。說罷,打了幾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