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王者氣魄,隻因年少不及母親霸氣強勢,卻有著異常淩厲的神色,和一雙意氣風發,又深如寒潭的眼眸。
讓人無從看透。
時至今日,母帝留給自己的記憶越來越模糊了,也越來越少了。唯獨回想起母帝當年駕崩的情景,鳳臻至今還能感受到那種悲傷和被拋下的孤獨。
這世上從此,隻有個和自己熟而不親的“父君”了。
當年,母帝遣退了所有人,將自己一人留在榻邊時,她記得,當時母帝緊緊抓著自己的手,對自己說了一句話,好像是……
“若礙眼,不妨另起宮殿,將人都遣入其中。吾女且記住,千萬彆把他們都放回去!千萬彆——”
駕崩了。
如同平地旱雷,鳳臻幾乎驚叫著從地上彈坐起來,一身汗液早已浸濕了褻衣,不用夜風吹,這寒冷的氣溫便讓她忍不住打了一哆嗦。
眼前仍是夜間,仍是白茫茫的雪,仍是破舊不堪的建築。
隻不過,並不是她之前躺在雪地裡的那間破屋子,身下也沒有雪,像被刻意清理過;且,身旁還燃著一堆正旺的火,和蹲著一個不住往火堆裡添柴的人,看樣子和自己差不多,也是乞丐。
我還沒死?
鳳臻迷惑了。剛回了些神,才感覺到來自頭頂百會穴的酸脹,和口中殘留的異味兒。
苦,極苦。仔細一品,像是藥味?且頭頂上,竟立著根銀針。
被人救了嗎?
但又有什麼用?終究還得麵對這些無儘的痛不欲生和自責,她不想再麵對了,所以才選擇死亡的。救她人的好意,終究還得辜負。
“喲,醒了丫頭。”
對方的聲音渾厚低沉,是名有些年紀的男子。還不等鳳臻開口,自己便打起招呼來,“都已經昏迷五天了。怎麼?毫無求生意念的樣子。”
鳳臻托著沉重腦袋,無力道“救朕做甚?如今的朕什麼都給不了你。”
“哈,路見不平救人一命,不需要什麼回報。”他笑道。
鳳臻沒說話,而是拔出銀針往對方麵前一扔。
且不說口中殘留的珍貴藥材味兒,這根銀針便不屬於普通醫者所能持有的。
起先鳳臻拔下它不過是想質疑他一乞丐,哪來的一身醫術?卻不想丟出去的時候,看到上麵有利器劃刻的痕跡。
刻字。
刻的什麼她沒看清,卻確認了此針決計出自太醫院。
不是宮中的太醫院,而是其分支出來在宮外的彆院。用於招收並培養有資質的學徒,屆時再送入宮中,或者分配到各大軍營做軍醫。
宮外的太醫專院大概有四個分支。分彆是骨支、傷支,內調門和母泰門。每個分支都有自己的獨特藥具,用符號或者字眼代替。
她為何如此清楚?隻因這是她與母帝共同處理的第一份奏折,熬的第一個夜。同時也是母帝在位時頒布的新政,對於太醫院正是如此更改的。
她當然印象深刻,至今不忘。
男子謊言被破倒也不尷尬,回道“喲,丫頭挺仔細。我也不過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罷了。”
鳳臻道“誰?”
他聳了聳肩,不作回答。
鳳臻撐著腦袋斜眼打量了他一眼,道“閣下如何稱呼?”
對方往火堆裡丟入最後一根柴,身體往後一靠在牆壁上,隨意笑道“無名無姓。作為一名乞丐誰會在意他叫什麼。阿貓阿狗,亦可。”
他既不願透露身份或者提及。想來,必是和自己一樣,曾經發生過什麼大事才淪落至此的。他的樣子,實在不像初做乞丐,或者喬妝而成。
她亦如此,如果有人前來詢問名字,自己也不願說。
挑了挑眉,鳳臻不願再與他口頭糾纏,乾脆就著先前的位置,又躺了回去。
“哎哎,我可事先說好啊,天亮了就給我趕緊走。我受人之托救你一命可不包括收留你啊。聽到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