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案報告提交後的第三天。
“外賣投毒案”的順利告破,讓壓在眾人心頭數周的巨石終於落地。
辦公室裡的空氣不再凝滯,有了說笑聲。
結案嘉獎的通報表揚就貼在走廊公告欄最顯眼的位置,秦風的名字緊隨周強之後,加粗顯示。
小劉劉正風)端著搪瓷缸,踱到秦風工位旁,粗糲的手掌不輕不重地拍在他肩上:
“小子,行啊!那網吧監控的模糊畫像,愣是讓你從幾十號人裡篩出了王磊那孫子!眼毒!”
這已是幾天來他第三次表示“讚許”,語氣裡的那股子前輩對後輩的認可,勉強衝淡了幾分以往的審視。
秦風隻是謙遜地笑了笑:“過獎了,是技術隊的同事先鎖定了ip範圍,運氣好而已。”
角落裡,電腦屏幕後,兩道目光瞥向這邊,又迅速收回,伴隨著極輕微的、幾乎聽不見的鼻息聲。
那是李飛和王媛,比秦風早入警隊兩年的師兄師姐。
能力不俗,心氣也高。
秦風這個“空降”的技術流,短短時間屢次嶄露頭角。
甚至拿到了他們熬了幾年才得到的嘉獎,那股子酸溜溜的嫉妒混著不服氣,像無形的刺,雖然不致命,卻總在不經意間紮人。
秦風能感覺到,但他選擇忽略,專注於屏幕上不斷滾動的過往卷宗數據。
在這個憑本事說話的地方,唯一的回應隻有下一個案子。
這種表麵緩和實則暗流湧動的氣氛,被一陣急促尖銳的電話鈴聲陡然撕裂。
是張隊辦公桌上的那部紅色內部專線。
所有閒聊戛然而止。辦公室裡經驗豐富的老刑警們,幾乎在同一時間放下了手中的東西,目光齊刷刷地投向隊長辦公室的玻璃隔牆。
那種鈴聲,通常意味著“有事發生”,而且是“大事”。
張隊抓起話筒,隻聽了不到十秒,眉頭就死死擰成了一個川字。
他幾乎沒有提問,隻是麵色沉凝地聽著,偶爾發出一兩聲沉重的“嗯”。
整個辦公室落針可聞,隻有窗外隱隱傳來的城市噪音和張隊壓抑的呼吸聲。
幾分鐘後,他重重扣下電話,猛地推開辦公室門,目光如鷹隼般掃過外間大廳。
“手裡沒急活的,都過來!城西結合部,黑水河泄洪渠附近,發現一具女屍!”
他的聲音不高,卻像砸在地上的冰雹,清晰冷硬,“初步反饋,情況異常,可能涉命案!”
“嘩啦——”一陣桌椅碰撞響動。
剛剛還略顯鬆散的氣氛瞬間繃緊至極限,如同上滿了弓弦。周強第一個站起身,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劉正風一口喝乾缸子裡剩下的濃茶,抹了把嘴。
秦風迅速保存並鎖定了電腦屏幕,抓起勘察包和記錄板,動作流暢而迅捷,心跳卻不由自主地開始加速。
警車呼嘯著衝出市局大院,車頂旋轉的藍紅警燈撕裂了午後的沉悶天光。
車內氣氛壓抑。
周強開著車,手指有節奏地敲打著方向盤。
張隊坐在副駕,簡單通報著已知信息:“報案的是附近環衛工人,早上清理暴雨衝下來的淤泥和垃圾時發現的。“
”屍體半掩在渠邊爛泥和水草裡。分局的人先到了,拉了警戒線,沒敢動現場。”
秦風坐在後座,快速翻閱著剛剛接收到的現場初步照片的平板電腦。
照片拍攝於雨中,畫麵模糊,色彩失真。“
”但仍能看出一個扭曲的人形輪廓,深色衣物緊貼身體,裸露的皮膚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蒼白和汙濁。“
”周圍的環境泥濘不堪,洪水衝刷過的痕跡隨處可見。“
“雨太大了,從昨晚一直下到今天中午。”
周強瞥了一眼窗外依舊陰沉的天空,“現場夠嗆。”
“死者身份?”秦風問。
“年輕女性,二十到三十歲之間。隨身無包,無證件。麵部…有損毀。”
張隊的聲音裡聽不出情緒,但每個字都帶著重量,“分局法醫粗略看了,說脖子上有可疑勒痕,身上…還有其他外傷,不像自然形成。”
秦風的手指在平板屏幕上放大照片的局部,那是死者蜷縮的手部特寫,指甲縫隙裡似乎塞滿了黑紫色的泥垢。
他眉頭微蹙,一種冰冷的、屬於獵手本能般的直覺沿著脊椎悄然爬升。
這感覺,與偵辦外賣投毒案時截然不同。
那起案子充斥著怨憤和混亂,而這一次,透過模糊的照片,他已然嗅到一絲精心布置的、冷酷殘忍的味道。
現場比預想的更為惡劣。
黑水河泄洪渠地處城鄉結合部,一片荒蕪的窪地,平日裡除了偶爾經過的車輛和環衛工人,人跡罕至。
連續十餘小時的暴雨剛停不久,地麵完全成了泥沼。
一腳下去,黑黃色的泥漿直沒腳踝,發出“噗嗤”的聲響,拔出腳時倍感吃力,還帶出陣陣汙水特有的、混合著腐爛水草和垃圾的腥臭氣味。
警戒線外圍了不少附近的村民和聞訊而來的媒體記者,長槍短架試圖捕捉內裡的情景,被當地派出所民警艱難地攔在外麵。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