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現場,技術隊的同事正穿著厚重的膠皮防水連體褲,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泥濘中艱難作業。
拍照、畫標記、小心翼翼地提取任何可能存在的痕跡。
但暴雨是無情的清道夫,幾乎所有可能遺留在地麵的足跡、車轍印、拖拽痕跡,都被衝刷得一乾二淨,隻剩下一片狼藉的泥濘。
屍體已被初步清理出發現時的掩埋狀態,但仍原地保留,等待市局法醫負責人老孫的最終勘驗。
她側臥在鋪好的防水布上,渾身濕透,長發沾滿泥漿,黏在腫脹發青的臉上和脖頸處。
衣服破爛不堪,沾滿汙穢。
老孫蹲在屍體旁,花白的頭發從手術帽邊緣露出些許,神情專注得像一尊石雕。
他戴著雙層手套,正用鑷子小心翼翼地在死者頸部檢查。
助手在旁邊打著強光手電,即便在白天,光線也顯得必要。
張隊、周強和秦風套上鞋套,艱難地走近,儘量避開技術隊劃出的勘查通道。
濃烈的腐敗氣息混雜著泥水的土腥味撲麵而來,令人作嘔。
“……頸部索溝明顯,呈…閉鎖狀,有生活反應。”
老孫頭也不抬,聲音平穩而清晰,像是在課堂上講解標本,“眼結膜有出血點,指甲紫紺。機械性窒息死亡的特征很典型。”
他輕輕抬起死者一隻僵硬的胳膊,指向手腕和手背:“這些皮下出血和擦傷,抵抗傷。死前有過掙紮搏鬥。”
接著,鑷子尖端又指向死者破損衣物下腰腹部幾處極深、極不規則的紫黑色挫傷。
“這些…是死後造成的。初步判斷,是某種鈍器反複擊打,帶有…很強的發泄情緒。”
“死亡時間?”張隊沉聲問。
老孫終於抬起頭,推了推滑下鼻梁的老花鏡,麵露難色:“屍體長時間浸泡在冷雨和泥水中,水溫低,嚴重影響了屍溫和腐爛進程。”
“隻能給個大範圍,至少在三十六到四十八小時之間。”
“具體時間,要等回去做進一步屍檢和胃內容物分析才能縮小。”
這意味著,拋屍時間很可能就在暴雨最猛烈的那段時期。
完美利用了天氣來銷毀證據。
“媽的,這鬼天氣!”
周強低聲咒罵一句,環顧著這片被雨水徹底蹂躪過的野地,臉色難看至極。
找不到足跡,找不到車轍,找不到任何指向凶手來去方向的痕跡。現場乾淨得令人絕望。
一直沉默地盯著屍體和周圍環境的劉正風,突然“咦”了一聲,搓著自己冒出新胡茬的下巴,眉頭緊鎖。
“張隊!”他語氣有些遲疑,帶著回憶的恍惚,“這…這場麵,這搞法…我怎麼覺著…有點眼熟呢?”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集中到他身上。
劉正風小劉)努力思索著,語速慢了下來:“就…去年,還是前年?”
“我記得有一個舊案,檔案中記的好像也是差不多這時候,秋末冬初,雨多。”
“南郊…對,南郊那個廢棄的磚瓦廠旁邊,水溝裡,也發現過一個女的…當時也下雨,現場也是一塌糊塗。案子好像…沒破?”
他越說越不確定,努力挖掘著記憶深處幾乎被遺忘的塵埃:“我記得…那女的死法也挺慘,好像也是被掐死的,身上也…挨了不少下子。”
“當時定性的是搶劫殺人?還是情殺?”
“印象不深了,當時沒並上係列案,好像就當作獨狼案件處理了…”
並案?
這兩個字像電流一樣瞬間擊穿了沉悶的空氣。
如果這不是孤立的案件,如果背後是一個連續作案的凶手…
張隊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凝重,目光再次投向泥濘中那具無聲無息的年輕女屍,眼神銳利得幾乎要刺穿這悲慘的軀殼。
他沉默了幾秒鐘,空氣仿佛凝固,隻剩下風吹過渠邊蘆葦的瑟瑟聲響。
“通知技術組,擴大現場勘查範圍!以發現點為中心,半徑五百米,不,一千米!”
“給我一寸一寸地篩!”
“雨水衝過的,泥裡埋著的,草稞子裡掛著的,我不管是什麼,頭發絲、纖維片、碎紙屑,哪怕一顆不一樣的石子,都給我找出來!”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鐵血意味,每一個字都砸在在場所有刑警的心上。
“通知法醫,屍體拉回去,立即進行最詳細的屍檢!”
“我要最準確的死亡時間,最詳細的傷痕報告,胃內容物、血液、皮膚殘留物,所有能檢測的,全部做!”
“劉正風,你立刻回局裡,調取南郊磚瓦廠女屍案,以及最近兩年所有未破的、拋屍野外的年輕女性命案卷宗!全部找出來!”
最後,他目光掃過周強和秦風:“這個案子,列為重點,代號…‘黑水渠案’。”
“從現在起,全員打起十二分精神!”
命令一道道下達,原本就緊張的現場氣氛驟然升級,變得更加肅殺而緊迫。
技術組隊員們開始向著更廣闊的泥濘區域進發,如同犁地般細致搜尋。
秦風站在原地,雨水打濕了他的肩頭和發梢,他卻渾然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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