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曉雲手裡提著一隻柳條小筐,筐裡裝滿了雞蛋,怕路上損壞,還給雞蛋下墊了麥草。陳麗一看,發現這些橢圓形雞蛋個頭挺大,又很勻稱,感歎這麼大的雞蛋城裡少見。魏曉雲說:“這是雙黃蛋,是我家的一隻剛學會下蛋的母雞下的,我媽發現這隻雞下的是雙黃蛋時,就積攢了下來,連今早上下的,總共攢了40隻,她讓我給你提來。”
陳麗知道魏曉雲來的目的,就問你和我老漢聯係沒?你爸的那個案子查得怎麼樣了?魏曉雲說:“估計還沒顧上查哩。最近我發現,他一直往趙大娃家裡跑,一心撲在趙大娃的事上,把我的事放在腦後了。”
魏曉雲說得沒錯,黃睿幫趙大娃申請的5萬元扶貧貸款到手後,趙大娃就張羅著蓋起了房子。現在農村人蓋房子,叫的都是本村人。小工一天100元,大工200元。東村人建房,西村人來當小工;西村人建房,東村人來當小工。當然,有錢的,或者身體不好的,就沒有這檔子事了。趙大娃是個光棍,在家裡既當爹又當媽,出不了遠門,隻有在本村靠打短工掙錢。
由於他長期在各村子裡打工,乾活賣力,踏實,口碑不錯,為此積攢了不少人脈。當他蓋房子請小工時,許多人都願意來,有的人即使有彆的活兒,都放下了來給他湊力了。再加上他是黃所長幫扶的對象,大家都覺得派出所領導都在幫助他,作為村裡人,怎能不貼個力呢?或許彆人蓋房子時,小工比較難叫,但對趙大娃來說,就比較容易。因為現在村裡的主要勞力不是外出打工了,就是進城做生意了。村裡僅剩的勞力,基本都是驢啃脖子情換情,工幫工。你平時不給人幫忙,你有了事,彆人也不會幫你。
魏曉雲分析趙大娃蓋房子期間,黃睿作為趙大娃的幫扶乾部,肯定會來到工地查看工程進展的。為了能見到黃睿,她專門向酒行老板跟前請了假,說她回家幫親戚蓋房子。若有人要酒,她打電話讓人送。
之後,她就跟上她媽牛彩琴,上了趙大娃的工地。趙大娃平時乾活,很少在工地上看到年輕人,尤其是年輕姑娘。一些男人如果乾活偷懶,以後都沒人叫了,彆說女人。沒想到自己蓋房子,牛彩琴把女兒也帶來了,就說這活兒辛苦的,你能受得了?乾不了兩天,你就招不住了。
魏曉雲明白趙大娃的意思,就直言道:“我知道我沒有大人乾的好,你給他們開100元,給我50元就行了。乾不了重活,可能抱磚頭啊。”
趙大娃嗬嗬一笑:“隻要你能受下這苦,乾啥都行。”
魏曉雲到趙大娃家乾活的目的,就是想在這裡能見上黃睿。果然,沒過幾天,黃睿就來了。看到他把警車停在路邊,朝工地走來,魏曉雲故意走到磚摞跟前,這裡是黃睿的必經之地,當她把兩塊磚抱在懷裡時,黃睿到麵前了,她就叫了一聲“黃所長”。
由於她臉上裹著紗巾,頭上還戴著個帽子,黃睿好像沒認得,聽到叫聲時,愣了一下,一看是魏曉雲,才說“你……?”話沒出口,牛彩琴就向他打招呼,接著就是趙大娃,他見黃睿來了,忙扔下和泥的鐵鍬,去給黃睿倒水。
一個民工開玩笑道:“趙大娃一看到黃所長,比見了他爺都跑得快。”眾人哄笑。趙大娃提著水壺拿著一次性水杯朝黃睿走來,順便朝那個開玩笑的民工屁股上捅了一下,笑嗬嗬地說:“你這個壞種,總愛拿我開涮。”
黃睿見工程進展比較快,地基已經挖好,磚都砌了半尺高了,說:“不喝不喝,你忙你的,前天聽說你動工了,我下來看看。”
魏曉雲見黃睿和人說話,就給母親使了個眼色,牛彩琴即說道:“黃所長,你趙大娃的事兒這麼上心,也對我的事兒上個心吧,我們老魏失蹤這麼多年了,我這心裡實在放不下啊。”
黃睿說:“你男人失蹤的時間太久了,派出所已經查過多次了,現在複查,確實有一定的困難,隻能等待機會。”
“我知道有困難,這些年我心裡也多次勸自己放棄,不再想這個事兒,可有時候一想起,心裡就發驚,總感覺我那死鬼可能被人害了,求求你再給我查一查吧,我女子也說了,這是最後一次,如果在你手裡還查不到,我就一把腸子揪斷,認命算了。”
牛彩琴這麼一說,乾活的人你一言我一語,紛紛議論了起來。有的勸她放棄,有的勸黃睿重視一下,說這個村在五十年內失蹤過好幾個人了,如果都查不出來,以後會有更多的失蹤者。
有人還故意開玩笑說:“警察不為民破案,不如回家甩羊鞭。”這話又惹得眾人一陣哄笑。
一個長臉人插話道:“鞭你個頭!黃所長,我給你出個主意,不管魏平找著還是找不著,你先應承住,實在找不到,你就說老魏被神接走了。”
開頭那個人說:“你說屁話,你這不是糟蹋神嗎?”
長臉人說:“現在人都比較喜歡傳統的風俗習慣,到處蓋廟。人為啥請神時,放在天亮之前?而不是放在白天?而且還不走大路和小路,專門走曠野荒田?是因為神在進廟時,遇到喜鵲死喜鵲,遇到人死人。為了不傷人,因此才在夜半無人的地方請神。在請神期間,若遇到啥東西死了,都說是跟神去了。魏平走得無影無蹤,警察找不到人,隻能往神身上賴了。”
圍繞這個話題,人們都七嘴八舌的說個不停。儘管是個玩笑,黃睿卻聽出了諷刺的意思,就對牛彩琴說道:“這個事我知道了,我努力吧,但你也不要抱過大的希望,單位案子多,事務多,這個你要理解。”
黃睿雖然當眾表了態,但牛彩琴怕他踢皮球,就想出了送雞蛋這個招兒,意思是趁熱打鐵,催著趕著讓黃所長把這個案子重視起來。於是第二天,魏曉雲沒去趙大娃家乾活,而是提了一籃子雞蛋,進了城,來到了黃睿家。
陳麗聽說這個事還沒動靜,就安慰魏曉雲:“他回來了,我再問問。”
“嫂子,你給黃所長提這個事時,順便給捎個話,以前我小,幫不上忙,現在我大了,在查的過程中,如果需要我跑腿,我就跑;如果需要我出錢,我就出點。這幾年我打工攢錢,就是為了協助警察找一找我爸的下落。”
“放心,這個事我一定幫你問。”陳麗說著,拿出了100元,說是雞蛋錢,要塞給魏曉雲,魏曉雲死活不要,推開陳麗,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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