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四川女人是我在一個小旅社裡認識的,名字我就不說了。她開朗愛笑,租住在私人小旅館裡。平時就在橋頭那家酒店做勤雜工。認識我之後,她就喜歡上了我,小靈通打個不停。我當時在城裡也沒個落腳處,遇上這麼個人,也就……身不由己地跟她好上了。”李富貴說。
徐毛毛嘻嘻一笑:“那你當年肯定比現在精神多了嘛,難怪四川妹子看上你。”
“是啊,”李富貴歎了口氣,“她為了我,班都不好好上了,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最後酒店老板把她辭了。不過她倒能找活兒,包了兩家私人旅社的床單,靠幫人洗床單掙錢,說這樣自由,能隨時跟我走動。我沒事的時候,她就讓我守在她身邊。可我畢竟有家,家裡有地,總得回去乾活……”
說到這裡,李富貴的聲音低了下去,深吸一口氣,仿佛要提起千斤重擔,才繼續道:“我每次回家,四川女人都要跟我回去,說要看看我的村子是個啥樣子,家裡啥光景……我經不住她的熱情,有一次回家,就帶上了她。那天正好村上有集,我就讓她先在集市上溜達,目的是讓她熟悉一下環境。這麼偷偷摸摸的來往,終究擋不住人們的閒話,還是被王秀珍知道了。有一次,王秀珍半開玩笑半當真地對我說:‘聽說你掛了個外地女人,都在咱們集市上來過,咋不帶回家?讓我認識一下嘛,說不定我和她還能做個好朋友。’”
鑒於媳婦這麼說,李富貴心裡那根弦也鬆動了。正好他要回去給玉米地鋤草,鄧圓圓主動提出給他幫忙。李富貴問:“你會鋤草嗎?”
鄧圓圓說:“我啥活不會乾?讓我乾一下你就知道了。”
李富貴就以“勞務工”的名義首次將鄧圓圓帶回了家。
初次見麵,王秀珍還算客氣,主動跟鄧圓圓說話,招呼她吃飯。那天又是集日,王秀珍支李富貴去機井上拉水,她則以趕集為名,帶鄧圓圓去了集市。
那時候村裡還沒自來水,吃水得去三四裡外的機井拉。碰上人多,還得排隊。那天李富貴拉水回來,一桶一桶地把水從水罐抽出來,提進屋倒進水缸。忙活完,還不見兩人蹤影。
這時,門外路上傳來議論聲:“王家弟兄都去了,那女的肯定要挨拳頭……”那天正逢趕集,路上行人不少。李富貴心頭一緊,走到路邊,伸長脖子朝集市方向張望。一個過路的媳婦急匆匆對他說:“你婆娘把一個外地女人拽到集市上去了,看著都不對勁!你還杵家裡乾啥?快去瞧瞧啊!”
說到這裡,李富貴像是被什麼堵住了胸口,他用手重重按了下胸脯,定了定神,才艱難地繼續吐出那個塵封已久的往事——
…………
李富貴趕緊騎摩托到了集市,見人都往西麵走,好像西麵有啥熱鬨的事兒。他就按著喇叭,在人流中鑽空子,往過穿,老遠就看見鄧圓圓被雙手反剪著吊在這棵槐樹上,像個披懸在空中的鷹。她麵目朝地,一縷頭發垂在額頭前,好像是一塊遮羞布。
此時,一乾男女老少圍在大樹下,看的,罵的,扔石子的,現場像蜂窩似的,各種聲音此起彼伏。李富貴的媳婦王秀珍立眾人前,一手插在腰間,一手指著鄧圓圓,什麼婊子,嫖客,狐狸精,四川貓等等,字字難聽,句句紮心。倒這,王秀珍身旁的小夥還不時上去朝鄧圓圓扇個耳光,罵你這個不要臉的,做貓做到西北來了。你以為我們這裡的男人是你們四川仔?靠婆娘賣身子養家?無疑,打人者是王秀珍的娘家人。
這人的巴掌剛落,鄧圓圓就抬起頭,怒吼道:“我就愛李富貴,生要跟了他,死要做他的鬼!你們罵吧,打吧!打不死,李富貴遲早都是我的人!”
李富貴做夢都沒想到,王秀珍和顏悅色地將鄧圓圓帶到集市,竟然來了這麼一手。她的手段讓李富貴憎恨,她娘家人對鄧圓圓的如此侮辱,更是讓他火冒三丈!他撲到樹跟前,一手按住鄧圓圓,一手指著王秀珍高聲喊道:“王秀珍,你他媽的真不是人!你比惡鬼都歹毒!我李富貴今生不離掉你,誓不為人!”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他一把解開繩子的活,將鄧圓圓抱在了懷裡。
王秀珍立即手一指罵道:“李富貴,你為了這個四川貓,竟然翻臉不認我了!我跟了你多少年了?你算算!難道這個四川貓,跟你的時間比我還長?好啊!既然你發誓要離我,那你就把我離掉!如果不離,你就是你褲襠裡的那個東西!”
從那天起,李富貴就和媳婦分居了。而且為了體現他分居的決心,他沒有去城裡,沒有住在鄧圓圓租住的旅社,而是帶鄧圓圓住在了他家地頭下的一間破窯洞裡。那是李富貴的父母曾經住過的地方,現在從外表上看,破爛不堪,院子裡雜草叢生,但窯洞裡麵比較乾燥結實。李富貴就在了裡麵支一個木板床,放了幾個紙箱子,和鄧圓圓在這裡過起了夫妻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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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樣做,一是嫌王秀珍耍弄了我,她如果不忽悠我,我就不會把四川女人帶回來;二是我也乘機考驗考驗四川女人,看他到底是圖我這個人,還是圖我的錢。那時,我雖然不是有錢人,但我穿的用的,在外人看來,都是差不多的家庭。她能從廣元山區來到鳳城,肯定是為了圖個啥。我就住在這個爛窯洞裡,如果她能受得了,她跟我受;受不了,她就走人,我這一場鬨劇也就收場了。”李富貴說。
“結果她跟你熬了下來?”徐毛毛問。
李富貴揮了揮手,意思把車開動。當車把這棵槐樹拋在身後時,李富貴說道:“當時村裡人見我這個樣子,好多人來勸我,多數都是站在王秀珍那邊說話,讓我冷靜一下,不要賭這個氣,回去跟王秀珍道個歉,好好過日子。
“可我那時心裡已經恨起了王秀珍,不管村裡人誰來勸我,我都聽不進去。但是該給地裡乾的活,我照樣乾。隻要我乾啥,鄧圓圓都跟著,我乾啥她乾啥,鋤地,拉水,啥活都乾,再苦再累,都不計較。那時,村裡人隻要碰見她,不是衝她翻白眼,就是唾唾沫,尤其那些長舌婆娘,見了她,像見了瘟神。但她不在乎,好像隻要我在她身邊,一切都不是事兒。”
三個月後,李富貴發現鄧圓圓好像習慣了周圍的環境,對自己還是死心塌地的。倒是結發妻子王秀珍,自從他住在那個窯洞後,從來沒有主動來叫過他,連兩個孩子見了他都躲開了。到了這個地步,他能不離婚嗎?
為了儘快離婚,李富貴叫來了法庭上的人,讓他們看了看自己居住的環境,表明他已經和鄧圓圓在這裡同居了三個多月了。新婚姻法規定,夫妻分居三個月,如果一方不同意,法庭可以單方麵判決離婚。況且,麵對試圖調解的工作人員,王秀珍直接放話:“從他李富貴出了這個家門,我就沒打算讓他回來!要跟那個婊子過活,我可以讓路!但家裡的一草一木都拿不走!”
這麼一來,離婚的進度就順理成章了。
辦了手續的那天,李富貴剛進了窯洞,鄧圓圓就急不可待地問道:“手續辦了?離婚證呢?我看看。”
而李富貴心裡卻五味雜陳,他看著鄧圓圓,遲疑地站著沒動,鄧圓圓卻伸手在他褲口袋裡摸,摸到離婚證,掏出,拿在手裡一個勁兒的親吻了起來……
…………
徐毛毛聽到這裡,就急不可待地問道:“既然四川女人對你這麼好,你倆怎麼……?你怎麼又跟邵大嫂結了婚呢?”
“咳,都是命運的撥弄。”李富貴歎息一聲:“我這輩子算是倒了陰黴,遇到的女人……一個比一個能乾,又一個比一個難纏……”
“聽你說的意思,你好像跟幾個女人好過?”徐毛毛咯咯一笑:“你挺浪漫啊。”
“浪漫啥呢,個個把我搞得血滋滋的。”說這句話時,李富貴聲音有點低沉,表情也有點抽搐,好像許多心事都掛在了他的臉上。
正說話間,隻聽嘣的一聲,徐毛毛立刻放慢了車速,注意地朝兩邊看了看,然後慢慢的停下了車。
“咋了?”李富貴問。
“好像啥東西碰在車上了,我看看。”徐毛毛下了車一看,是一隻麻雀,碰在了車頭右側。麻雀掉在了地上,車蓋上留下了一灘血和幾根羽毛。
徐毛毛從車上取下濕巾,將那攤麻雀血擦了擦,把麻雀的屍體用腳踢到了路邊。然後上車,開玩笑地說道:“見了血,雙手接。是不是我要發財了?”
“估計……”這兩個字一出來,李富貴停頓了一下,順著徐毛毛的話題說道:“估計你馬上要發財了,你如果把我送你的那個耀州盞能賣出去,就是發財了。”
“那好,托你的福,讓我發個財。”徐毛毛有點興奮的說道。
“注意,這一段路農戶多,路邊容易跑出來娃娃,你把車開好。”李富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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