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毛毛從王年年口中得知李富貴患了肝癌,本來想告訴陳麗,又怕陳麗對患病的李富貴更有想法,對那些東西更加懷疑,就隱瞞了。但見陳麗在電話上這麼說,就微微一笑說道:“彆說的這麼玄乎了。這年頭,光咱們鳳城市倒下去的大老板有多少?你不是不知道。有的人欠幾個億,人家照樣海吃海喝的。再不跟誰比,你跟鄧玲兒比吧?這個女人的情況你知道吧?”
“知道,好像連銀行的,有八千多萬債務。”陳麗說。
“前幾天咱們不是在飯局上見了嗎?瞧人家那精神狀態,穿衣打扮,還是高大上。該旅遊的,還是出去旅遊。坐不了飛機高鐵,人家開房車旅遊。普通人欠債一兩萬,還不上的話,都上法院的黑名單,蹲十五天號子呢。你看人家鄧總,啥時候咱們微信上看到人家的消息?人家一是有很強的社會關係,二是青山倒,精神不倒。彆說銀行,聽說私人債主就要上百個。這些人難道不跟她要錢?”
陳麗說:“咳,我那能跟人家那些大老板比呢?人家都是從大風大浪裡走過來的人,見過大世麵,掙過大錢。我這平常小日子過慣了,現在卷在這債務裡麵,心不急,不由我呀。人跟人,比不成啊。”
“事情再急,總得一步步來呀。李富貴不在,我也沒辦法,這個事總不能在電話上直接提吧?”
陳麗忙說:“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心裡著急,才給你說的。”
“我再給你說一遍,你彆太相信老陶的話,把事往好處想,彆儘往壞處想了!”
“也是也是,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呀。萬一來看貨的人,又說東西假了怎麼辦?原來我很相信李富貴的話,老陶這麼一說,我心裡咋說也有點不瓷實,所以,也請妹子理解。”
“耐點心,等李富貴回來了再說。”徐毛毛說。
幾日後,陳麗在望眼欲穿中,得到了李富貴回家的消息。陳麗幾乎是跳起來抓起外套就往外衝。天色有點陰沉,好像要下雨了,她卻渾然不覺,駕駛摩托迅速奔向徐毛毛的紅袖鞋店。
“李富貴回來了?”陳麗衝進門,就問道。
徐毛毛見她這副模樣,忍不住打趣道:“瞧你這著急樣,像是去見情人似的。”
“走,去李富貴家。”
“現在嗎?有點晚了吧?”
“沒事,咱們去聊聊,趕晚上七八點就回來了。”
徐毛毛隻好拉著陳麗上路了。
路上,徐毛毛給王年年發了條信息:“你在哪裡?”
對方很快回複:“在師父家。”
徐毛毛瞥了眼副駕駛上坐立不安的陳麗,又補充道:“待會兒我去你師父家,你裝作跟我不熟。”
王年年回了個“明白”,又特意叮囑:“彆提師父的病。”
徐毛毛會意地抿了抿嘴。
路過那次交易梅瓶等東西的地點時,陳麗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她知道李富貴的家就要到了,雖然沒去過,但她知道,已經經入了李富貴家的村子,不遠了。
李富貴家的院子夕陽下顯得格外寂寥,牆後的樹梢在風中輕輕搖曳。徐毛毛的車剛停到大門前,王年年就迎了出來,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容:“徐老板來了”。又朝陳麗點點頭,將她倆帶進院子,指了指上房,意思李富貴在上房裡,轉身就去廚房了。屋裡飄出淡淡的中藥味,混合著院子的氣息在院子裡飄蕩。
邵粉玲隔窗看見了徐毛毛和陳麗,從內間迎出,微笑著跟徐毛毛打招呼。徐毛毛給介紹:“這是李大師夫人,粉玲嫂子。”然後又介紹了陳麗,是她的好朋友,李大師曾給陳麗家找到了迷失好多年的祖墳。
“陳姐聽說大師回來了,特來看看你們。”徐毛毛說著,將提來的一堆東西放在內間的桌子上。
此刻,李富貴在炕上靠牆坐著,微笑的跟陳麗和徐毛毛打招呼,說天都快黑的了,你們咋來了?陳麗說:“沒事,又不是太遠,我們經常在夜裡開車跑呢。”
邵粉玲有個習慣,隻要李富貴的客人來,她敷衍幾句就找借口離開了,很少和客人坐下來天南地北地聊。她給徐毛毛和陳麗倒上開水後,客氣的說了聲“你們聊”,就出去了。現在,上房內間的這個房子裡,隻剩下李富貴、陳麗和徐毛毛三人。
陳麗的目光落在李富貴身上,心頭猛地一緊。昔日神采奕奕的男人如今麵色灰暗,眼窩深陷,像棵被蟲蛀空的老樹:“李大師,你臉色怎麼……”她話到嘴邊又咽下,換了個委婉的問法:“最近身體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