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麗從廣州回來不久,就收到了江經理郵寄過來的圖錄,她遂見圖錄親自送到了顧盈盈的麵前。
對顧盈盈來說,陳麗先斬後奏的做法,讓她心裡很不爽。好像煮熟的鴨子,突然飛走了,她有種猝不及防的失落感。但是,她很快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態,內心的那份自信和豁達又從心而起。她堅信世上的東西,該是你的,就不會失去;不該是你的,終究要走的。生米已經做成熟飯了,就等待結果吧。
陳麗像彙報工作似的,詳細介紹了梅瓶估價的過程和交錢的情況:“當初去時,我也給你說了,抱了個鑒定和估價的態度。但一到現場,覺得還行,那家公司規模很大,流程也很規範。鑒定現場我也看到了,多數東西都沒過鑒定這一關。多少人在那等待鑒定,我也給你拍了照片。”
顧盈盈聽著,沒吭聲。
陳麗微笑道:“我覺得你如果去到現場,也會動心的。他們把送去新加坡拍賣的報關程序啥都告訴了,承諾說,萬一流拍,會完好無損地把東西退回來,不會出任何問題。拍賣成交了,如數將錢打到我提供的賬戶上。”
顧盈盈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轉瞬即逝的笑意。她低頭劃拉著手機屏幕,狀似隨意地問:“那就好啊,隻要能在新加坡賣了就好,起拍價80萬,如果拍賣成交了,就不止80萬啊。但願你心想事成。”
提到“心想事成”這個字眼,陳麗更是滿臉春風:“幸虧徐毛毛,當初人家提出手續費要六萬四,我卡上還沒有這麼多錢,徐毛毛幫我墊了五萬。”
“拍賣肯定有圖錄吧?”顧盈盈問。
陳麗說:“有。江經理說,大約半個月左右,圖錄就成了,到時他給我郵寄過來。”
“圖錄回來了,拿給我看看。”
這不,今天顧盈盈就看到了陳麗送來的圖錄。
顧盈盈纖細的手指緩緩翻動著拍賣圖錄的銅版紙頁,一頁一頁地看了起來。圖錄上的拍品琳琅滿目,圖片清晰美觀。尤其在瓷器頁麵,一隻宋瓷青釉的標價赫然寫著1.2億,另一件定窯白瓷800萬,還有幾件清代官窯的瓷器,標價5000萬、2000萬不等。汝窯耳瓶、耀州窯賜花碗、明代釉裡紅玉壺春標價都在四五百萬。幾十萬的標價也很多。
在不到二十頁的版麵上,豁然看到了梅瓶的圖片——拍賣行的攝影師技術不錯,高清晰的圖片將釉色和紋飾展現得淋漓儘致,起拍價標注的是:rb:80萬。
顧盈盈的目光在這個梅瓶上頓了頓,又漫不經心地向後翻去,雜項區的起拍價也不低,其中廣州的一枚七千二分銀幣,標價60萬元。
“江經理說,我這個東西如果能成交了,估計能上五百萬。”
“是嗎?”顧盈盈的眼裡略過一絲驚異,抬眼看了陳麗一下。
“如果能上五百萬,我跟徐毛毛說好了,單衝她陪我去廣州、幫我墊錢這份情義,我分她三十萬。”陳麗說:“你之前借我的十萬,加上這次幫我買下的這套的寶貝,我把你的本錢還了之後,給你50萬。”
顧盈盈微微一笑:“你可真大方啊。”
陳麗也跟著微笑道:“畢竟是橫財嘛,來得容易,往出分享一點,用起來瓷實一些。況且,你們都是幫了我的人,得財不忘恩人,這是應該的。”
顧盈盈的眼睛繼續在圖錄上掃視著:“你背了一屁股爛賬,姿態還挺高的呀。”
“不過,現在說這些還早,得先盼著能順利成交……前天初一,我特意去廟裡上了香,祈求這事能按咱們對的心願來。要是真能賣掉,我就能甩掉眼前這些爛債了。我替賈三背那些債務就像……就像猴子似的扒在我背上,怎麼甩都甩不掉,天天感到心裡難受。”
顧盈盈合上圖錄,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那就祝你,夢想成真。”
陽光透過落地窗照進來,在圖錄燙金的封麵上投下一道晃眼的光斑。彆說裡麵的一個個驚人的數字,單這封麵在設計上的完美程度,人咋一看,內心不由得充滿了無限的信任和期待。
陳麗走出盛盈賓館大門時,陽光正好灑在她的肩頭,她下意識地抬頭望了望天——那是一種她許久未見的湛藍,清澈得幾乎能望穿雲層。80萬的起拍價像一劑強心針,讓她整個人都輕盈起來。她站在路邊等車時,不自覺地踮了踮腳尖,仿佛隨時能踩著這串數字飛起來。
過去的日子裡,她的腦子就像一台壞掉的放映機,無時無刻不在循環播放著賈三那張承諾的臉,以及那些被債務壓得喘不過氣的日子。她看什麼都像隔著一層灰蒙蒙的濾鏡,再明媚的陽光也照不進心裡。
可現在不一樣了。80萬,再加上放在顧盈盈那裡的鳳冠等藏品,她終於能看見未來的輪廓——那不再是逼仄的空間和催債的電話,而是一扇緩緩打開的門,門後是寬敞明亮的客廳、陽光灑落的飄窗,或許還有一輛她一直想買卻不敢奢望的紅色寶馬越野車轎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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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車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行駛。藍色玻璃幕牆的高樓在陽光下閃閃發亮。陳麗望著窗外,心裡湧起一股信任的力量。她相信廣州公司會幫她變現的,因為那個姓江的經理,咋看上去都是個實在人,說的每一句話在她聽在理兒。而且公司又在廣州市的寸土寸金的地段,沒有這個實力,能在那個地方辦公嗎?整整一層樓的辦公區,氣派的展廳,還有那些穿著考究的評估師——沒有實力,怎麼可能在這兒立足?她想起江經理說話時那雙沉穩的眼睛,沒有花言巧語,每一句都落在實處。他翻看她的藏品時,動作專業而細致,連瓷器的底足都檢查得一絲不苟。這樣的人,這樣的公司,怎能不讓她信賴呢?
陳麗的手指輕輕敲打著膝蓋,仿佛那上千萬的收入到手了,她心裡信馬由韁的為這筆錢做起了盤算——先還了那些逼得緊的債務,剩下的錢存一部分,再拿出一小筆做點小生意。或許開一家酒店?或者像顧盈盈建議的那樣,投資點穩健的理財?她忍不住微笑起來,原來人生真的可以在一夜之間翻盤。
車窗外的風拂過她的臉頰,帶著初夏的溫熱。她深吸一口氣,仿佛聞到了自由的味道。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吱的進來一條信息,是男人黃睿的,他寫道:你二舅沒了。
陳麗好像一個跟頭,從天上掉到了地麵,瞬間有種說不出的疼痛感——她給二舅還了10萬,這筆錢還是他做手術前,顧盈盈借給她的。現在還有10沒還呢。雖然二舅沒要,但她心裡一直記著呢。她打算等梅瓶拍賣後,多給十萬,以彌補二舅二舅母放棄利息的情義。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走了。他的胃癌怎麼發展得這麼快呢?是不是因為自己不還錢,二舅氣病交加,加速了他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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