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十字血痕還在發燙,銀線已經爬到小臂內側,像細小的藤蔓在皮膚下蠕動。我用校服袖口壓住,把楔子貼在鎖骨下方,隔著布料能感覺到倒計時的搏動——十二秒一格,穩得像鐘表。
教室裡安靜得反常。所有人都低頭答題,筆尖劃紙的聲音整齊得像是被什麼統一了節奏。我翻開試卷,第一道選擇題的答案在腦中自動浮現。不是我自己想的,是阿絮從平行時空帶回來的。
我停頓兩秒,默念指令。
影子從桌底滑出,灰霧般的輪廓鑽進課桌縫隙。它動作比平時慢了一拍,穿過木板邊緣時,影體邊緣忽然抖了一下,像是信號不良的投影,持續了不到半秒。
我皺了皺眉。
阿絮回來時,影體貼著桌麵滑回我腳邊,無聲地鑽進耳墜裂口。答案已經寫進我的記憶,清晰得不像偷來的。
我提筆寫下第一個選項。
筆尖落下的瞬間,試卷紙麵泛起一層青灰漣漪,像水波從內層滲出。半行血字浮現在答題區上方:“你父親在鏡中”。
字跡和昨夜走廊裡那個女生聽到的聲音一模一樣。
我沒有抬頭,也沒有停筆。指尖在桌下輕輕一勾,阿絮的影絲立刻纏上我的手腕。我咬破舌尖,血珠順著牙齒滑落,滴在耳墜上。銀光一閃,阿絮的影體膨脹,撲向試卷,一口吞下那行血字。
紙麵恢複乾燥。
我低頭繼續寫,動作沒變,但心跳快了半拍。剛才那行字不是幻覺,也不是係統誤報——它直接出現在我的卷子上,像是被精準投放的標記。
我故意把水筆摔在地上。
彎腰撿筆時,我把寫了一半的答案塞進校服內襯,用阿絮的影體在布料背麵重新謄寫。這次不靠記憶,也不讓係統直接讀取我的思維。間接代考,降低連接強度。
筆袋拉鏈合上時,我瞥見被阿絮撕下的那小片試卷殘角。它已經被吞進影體核心,但在消失前,我看見殘片內部浮現出極細的紋路——不是血絲,是某種微型電路圖的輪廓,一閃即逝。
我收回手,掌心的銀線又延伸了一分。
考試進行到第三十分鐘,頭頂的燈突然頻閃。
紅光一亮一滅,像是警報。廣播炸響,聲音扭曲得聽不清內容,隻有一串機械音反複播報:“y199901,侵蝕突破閾值。”
我猛地抬頭。
前排監考老師額角裂開一道細縫,皮膚下浮現出滾動的綠色代碼,字符排列方式和我掌心血痕的刻痕完全一致。他眼球翻白,身體僵直,卻仍站在原地,像是被遠程接管。
教室裡開始騷動。
有人尖叫,有人抱頭蹲下,係統提示音此起彼伏。我盯著那串代碼,它每跳一格,我鎖骨下的倒計時就震一下,像是被同步觸發。
阿絮的影體在我腳邊劇烈扭曲,像是受到了什麼乾擾。
我迅速把校服內襯的答案塞進筆袋,掌心劃過楔子邊緣,割出一道新傷。血滴落的瞬間,我默念召回指令。阿絮從桌底抽離,影體縮成一線,鑽入耳墜。
我假裝被紅光晃得頭暈,蹲下身去整理書包。
桌底陰影裡,阿絮的影絲卻順著地板縫隙反向爬行,像蛛網般擴散,追蹤那串代碼的信號源。它沒有直接進入係統,而是借由地磚接縫中的怨氣殘流,逆向溯源。
三秒後,它傳回一段模糊的感知——信號來自地下,但路徑被多重加密,像是經過了某個中轉節點。
我剛要起身,窗戶突然炸裂。
玻璃碎片四散,一道人影從外躍入,玄鐵劍橫掃,直接斬向我桌上的試卷。劍鋒過處,紙張斷裂,殘頁飛起。
我伸手去抓,卻看見斷卷背麵密布朱砂符紋,其中一道彎曲的線條,正隨著我鎖骨下的搏動,微微震顫——頻率完全一致。
謝無涯收劍入鞘,站在我桌前。
他沒看我,目光掃過我掌心的血痕,又落在耳墜上。阿絮的影體在裂口處微微收縮,像是察覺到了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