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顧錦城低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他顯然也被驚動了。
宋墨涵抬起頭,臉色在微弱的光線下蒼白如紙:“小軍可能並發了顱內感染,情況非常危險,需要立刻使用強效廣譜抗生素,而且需要大劑量……”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們……我們沒有合適的藥。”
顧錦城的眉頭緊緊鎖住,他看著呼吸艱難的孩子,又看向宋墨涵那雙充滿了無力感和懇求的眼睛。寂靜的深夜裡,孩子急促的呼吸聲像重錘敲在每個人心上。
就在這時,一直蜷縮在角落的阿依莎,忽然怯生生地開口了,聲音細微卻清晰:“醫生……我……我可能有點藥。”
所有人都愣住了,看向這個一直沉浸在自身恐懼中的年輕孕婦。
阿依莎在眾人的注視下有些瑟縮,但還是鼓起勇氣,從貼身衣物最內側的一個小小暗袋裡,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個比指甲蓋大不了多少的、用油紙和蠟封得嚴嚴實實的小包。
“這是……這是‘雪蓮解毒散’,我阿嬤給的,是我們族裡傳下來的方子,說是在野外受了嚴重風寒或者傷口化膿發高熱時,能救命……”她將小包遞給宋墨涵,眼神純淨而帶著一絲希冀,“我……我不知道對不對症,但阿嬤從不騙人。之前我害怕,沒敢拿出來……”
宋墨涵接過那個帶著體溫的小包,心情複雜。民族草藥?在這種危急關頭,能相信嗎?她受過嚴格的現代醫學訓練,本能地對未經科學驗證的偏方持保留態度。可是,看著奄奄一息的王小軍,看著阿依莎真誠的眼神,她知道自己沒有選擇。
她迅速打開油紙包,裡麵是少量淡黃色、帶著清苦氣味的粉末。
顧錦城的手按上她的肩膀,力量沉穩:“有辦法嗎?”
宋墨涵抬頭看他,在他眼中看到的不是質疑,而是全然的信任與支持。那眼神仿佛在說: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站在你這邊。
這信任沉重而滾燙。
宋墨涵深吸一口氣,眼神重新變得銳利而專注。她看向阿依莎:“怎麼用?”
“用溫水化開一點,喂下去。阿嬤說,情況越急,用量越要謹慎,先試一點點。”阿依莎急忙說。
“好。”宋墨涵不再猶豫,立刻讓秦雨薇取來少量溫水,謹慎地取了極少量粉末溶入水中。她親自嘗了一點點藥液,舌尖傳來強烈的苦澀感,但片刻後並無其他異常反應。
“幫我扶起他。”她對顧錦城說。
顧錦城立刻上前,用那雙握慣了鋼槍的大手,極其輕柔卻穩固地托起王小軍無力的身體。他的動作小心翼翼,仿佛捧著世界上最珍貴的瓷器。
宋墨涵則用小勺,一點點、極其耐心地將藥液喂進孩子緊閉的牙關。她的動作輕柔而穩定,眼神專注,仿佛整個世界裡隻剩下她和這個生命垂危的孩子。
顧錦城就那樣半跪在地上,穩穩地托著孩子,目光卻始終落在宋墨涵的側臉上。汗水浸濕了她額前的碎發,粘在白皙的皮膚上,她的嘴唇因緊張而微微抿著,長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那專注救人的模樣,在昏暗搖曳的光線下,美得驚心動魄,也堅強得讓人心疼。
他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和血腥氣混雜的氣息,能感受到她因為極度專注而微微緊繃的身體。這一刻,什麼戰爭,什麼任務,仿佛都遠去。他的世界裡,隻有這個正在與死神爭奪生命的女醫生,和她手下那個脆弱的小生命。
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如同地下湧動的熾熱岩漿,在他冷硬的心房中衝撞。他想替她拂去額角的汗珠,想將她擁入懷中,告訴她不必獨自承擔如此重壓。但他什麼也不能做,隻能這樣支撐著她,用他全部的力量和信任。
喂完藥,宋墨涵再次檢查王小軍的體征。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漫長如年。哨所內寂靜無聲,所有人都屏息等待著。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是十幾分鐘,王小軍原本急促的呼吸似乎……略微平緩了一些?額頭的溫度,好像也不再那麼滾燙駭人。
宋墨涵再次檢查他的瞳孔,對光反應似乎敏銳了一點點!
“有效果!”秦雨薇第一個低呼出聲,帶著難以置信的喜悅。
宋墨涵緊繃的肩膀終於微微鬆弛下來,一股巨大的疲憊和慶幸席卷了她。她抬起頭,正好撞進顧錦城深邃的眼眸中。那裡麵翻湧著如釋重負,以及一種幾乎要將她吞噬的、深沉而熾熱的情感。
他沒有說話,但托著孩子的手臂肌肉,不易察覺地收得更緊了一些,仿佛也借此動作,確認了她的存在,確認了這一刻失而複得的希望。
在生死考驗的熔爐中,在藥品匱乏的絕境裡,一份來自陌生人的古老草藥,一個醫生破釜沉舟的決斷,一個軍人無聲卻堅實的支撐,共同完成了一次生命的接力。
石縫中的藤蔓,在風雨洗禮和絕望黑暗中,非但沒有枯萎,反而纏繞得更緊,根係紮得更深,悄然綻放出屬於生命的、脆弱卻頑強的花苞。那無聲的誓言,在心跳的共振中,愈發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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