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墨涵伸手想去探他的額頭，卻被他下意識地偏頭避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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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事。”他重複道，語氣恢複了一貫的冷硬。
宋墨涵的手僵在半空，心中掠過一絲澀意。她沉默片刻，沒有堅持，而是轉身拿起那個叫阿木的小男孩送來的竹筒，裡麵還剩少許蜂蜜水。“喝點這個吧，能潤潤喉，補充點體力。”
這次，顧錦城沒有拒絕。他接過竹筒，仰頭喝下。微甜的液體滑過乾澀的喉嚨，帶來一絲舒適的暖意。
“你的傷，需要換藥了。”宋墨涵看著他，語氣平靜卻堅持，“我是醫生，照顧傷員是我的職責。請你配合。”
顧錦城看著她清澈而堅定的眼眸，那裡麵有關切，有專業，還有一種不容他拒絕的執著。他沉默了片刻，終於緩緩鬆開了緊抿的唇，低聲道：“有勞。”
宋墨涵拿出醫療包，就著昏暗的燈光，小心翼翼地解開他肩臂處簡陋的包紮。傷口因為之前的劇烈運動和沼澤環境的感染，有些發紅腫脹，邊緣甚至有了輕微的化膿跡象。她的心揪了一下，動作更加輕柔，仔細地用消毒水清理，然後敷上消炎藥，重新用乾淨的繃帶包紮好。
她的指尖微涼，觸碰到他滾燙的皮膚時，兩人都幾不可察地顫了一下。整個過程，顧錦城始終一言不發，隻是肌肉緊繃，默默承受著清創帶來的刺痛。他的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看著她專注而認真的神情，冷硬的心防似乎在一點點被這無聲的溫柔瓦解。
“好了。”宋墨涵係好繃帶，抬起頭，正好撞進他深邃的眼眸裡。那裡麵不再是全然的冰冷和審視，而是翻湧著一種她看不懂的、複雜的情緒，像暗流湧動的深海。
“謝謝。”他低聲說，聲音比剛才更加沙啞。
“不必謝，職責所在。”宋墨涵垂下眼，收拾著醫療廢物，心跳卻失了序。
就在這時，竹樓外傳來極輕微的腳步聲。顧錦城眼神一凜，瞬間將宋墨涵拉至身後，另一隻手已按上了腰間的武器，整個人如同蓄勢待發的獵豹。
腳步聲在竹樓外停頓了片刻，然後漸漸遠去，似乎是巡夜的寨民。
危機解除，顧錦城鬆了口氣，這才意識到自己還緊緊抓著宋墨涵的手腕。她的手腕纖細柔軟，在他粗糙的掌心中，仿佛一用力就會折斷。他像被燙到一般，立刻鬆開了手。
“抱歉。”他低聲道，移開視線。
宋墨涵揉了揉被他握得有些發紅的手腕，臉上熱度未退，卻搖了搖頭：“你反應很快。”
經過這一番動靜，兩人睡意全無。並排坐在竹榻邊，守著依舊昏迷的灰梟，聽著彼此近在咫尺的呼吸聲。
“等天亮了，我去找族長和岩剛談談。”顧錦城望著窗隙外透進的微弱天光，打破了沉默，“必須弄清楚追蹤者的具體情況，以及……爭取到岩剛的至少中立。”
“嗯。”宋墨涵輕輕應了一聲，“需要我一起去嗎？或許，從醫者的角度……”
“不用。”顧錦城打斷她，語氣堅決，“你留在這裡，確保灰梟的安全。外麵的事，交給我。”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下去，“你在這裡，我才能沒有後顧之憂。”
這句話像一顆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層層漣漪。宋墨涵怔怔地看著他堅毅的側臉，一股暖流裹挾著酸澀，瞬間湧遍全身。她明白，他將最重的責任和最深的信任，都交給了她。
“好。”她輕聲應允，如同一個鄭重的承諾。
夜色最深重的時刻過去，天際泛起一絲魚肚白。黑暗中相依守望的兩人，雖未再多言，但某種無形卻堅韌的紐帶，已在生死邊緣的暗夜裡，悄然凝結。他守護著她的安危，她守護著他兄弟的性命，也守護著他背後那片不容有失的陣地。在這片危機四伏的異域雨林，極端環境將兩顆原本平行的心強行擠壓在一起，碰撞出的，是超越職責與身份的、最為純粹的光與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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