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生日宴”後,係統空間內的日常生活,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悄然撥動,進入了一種全新的、極其微妙的平衡狀態。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在廖奎、謝薇和蕭雅姿三人之間無聲地建立起來,像一層薄而堅韌的透明薄膜,覆蓋在原有的關係之上。
在餐廳裡,早餐時分。謝薇將一碗熬得恰到好處的靈韻米粥推到母親麵前,聲音輕柔:“媽,小心燙。”她的眼神努力維持著關切與自然,但那“自然”之下,是刻意調整過的、生怕流露出一絲異樣的謹慎。當她偶爾凝視母親那與自己幾乎無異、甚至因獨特風韻而更顯光潔年輕的臉龐時,那句“媽”在喉嚨裡總會產生一絲微不可查的凝滯。心底某個角落,一個荒謬的聲音在低語:這看起來,分明更像是一位需要小心對待的、關係微妙的“姐姐”。
蕭雅姿接過碗,低聲道謝:“謝謝薇薇。”她努力扮演著那個溫和、慈愛、對女婿充滿感激的合格母親角色。她試圖用記憶中的語氣和神態,但麵對女兒,尤其是看到女兒眼中那偶爾閃過的、因自己容貌而產生的瞬間迷茫時,她扮演的底氣便泄去幾分。而當她獨自一人,目光無意間掃過鏡中那張陌生又熟悉的年輕麵孔時,總會流露出片刻的恍惚與難以置信,仿佛在確認那鏡中人究竟是誰。聽到那聲“媽”,她心底也會泛起一絲奇異的不協調感,仿佛這個稱呼與此刻的皮囊已然脫節。
廖奎坐在對麵,將母女二人之間那看似流暢實則暗藏滯澀的互動儘收眼底。他麵色如常,甚至比以往更加體貼。他會默默地將小菜碟子往蕭雅姿那邊推近,會在謝薇起身添粥時自然地接過她手中的空碗。“薇薇,我來。”“媽,您多吃點這個,對身體好。”他的語氣溫和,動作自然,絕口不提任何可能與“精力”、“記憶”、“變化”相關的話題,小心翼翼地繞開所有可能觸及那層薄膜的尖銳之處。隻是,當他目光偶爾與蕭雅姿年輕得過分的臉龐相對,那聲到了嘴邊的“媽”,有時也會微不可聞地頓挫一下,需要一絲微小的力氣才能自然吐出。他清楚地知道,眼前這位“嶽母”,無論是生理還是視覺上,都與傳統認知相去甚遠。
在書房中,三人依舊會聚在一起研究“香港身份”的後續。討論的氛圍嚴肅而專注,但交流僅限於計劃和信息本身。謝薇負責補充細節時,會刻意避開與母親的眼神長時間接觸,將目光落在文件上。蕭雅姿陳述時,則儘量使用平鋪直敘的語氣,收斂起所有可能引人聯想的情緒。廖奎則扮演著冷靜的分析者角色,隻就事論事,確保每一個環節的邏輯嚴密。他們像是共同操作一台精密儀器的工程師,隻關注數據和流程,絕不去觸碰儀器內部可能存在的、危險的秘密。
在花園般的空間景致中散步時,他們甚至會偶爾並行。謝薇會下意識地走在母親和丈夫之間,仿佛一道無聲的緩衝。蕭雅姿則會稍稍落後半步,目光流連於溪流山丘,避免與女婿並肩而行可能帶來的尷尬。廖奎則放緩步伐,配合著她們的節奏,目光平和地看向前方,仿佛隻是在享受這難得的家庭時光。
他們成了三位技藝精湛的演員,在名為“家庭”的舞台上,合力上演著一出溫馨、和睦、充滿希望的戲碼。每一個眼神,每一句對話,每一個動作,都經過了潛意識的精心校準,以確保不會偏離“劇本”分毫。
表麵的平靜之下,是三人各自內心深處洶湧的暗流——謝薇的負罪與掙紮,蕭雅姿的羞慚與無措,廖奎洞悉一切後的悲涼與壓抑。然而,在此刻,維係住這份得來不易的、脆弱的平靜,成為了他們共同且無聲的使命。他們都知道,這偽裝出來的“常態”,是他們能夠繼續前行,去觸碰那個遙遠目標的唯一基石。任何一絲的動搖,都可能讓一切轟然倒塌。
空間書房內,氣氛比往日更加凝重,卻也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基於殘酷事實的“踏實感”。那張寬大的書桌上,攤開著的不再僅僅是手繪的草圖,而是幾份散發著無形分量的官方文件——嶄新的香港身份證、帶著鋼印的出生證明、貼著照片的駕駛執照……所有屬於“蕭亞軒”這個身份的“鐵證”,都安靜地躺在那裡,散發著不容置疑的真實氣息。
沒有人去問這些文件是如何出現的,就像沒有人去追問那晚之後,蕭雅姿為何又年輕了幾分,廖奎的精力為何更加旺盛。三人的目光偶爾在這些文件上交彙,又迅速移開,那短暫的視線碰撞中,傳遞著一種沉重到無需言語的共識:我們都知道它們從何而來,都知道代價為何,所以,不必再提。
手握這份係統提供的、近乎完美的“鐵證”,討論終於可以拋開部分虛幻的擔憂,進入更實質、更冷酷的階段。
蕭雅姿拿起旁邊那個更厚的文件袋,將裡麵的東西悉數倒在桌上——幾把造型精致的鑰匙房門、車門、保險箱),以及一份詳細的半山區梅道公寓的平麵圖和物業介紹。她的動作已經比之前沉穩了許多,儘管指尖觸及那些冰冷的鑰匙時,依舊會微微蜷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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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資料,這處公寓已經空置了一周多,物業管理嚴格,鄰居之間很少往來,是目前最理想的落腳點。”蕭雅姿的聲音儘量保持平穩,帶著她練習粵語時養成的、一絲不苟的語調,“但我現在這個樣子……”她下意識地撫摸了一下自己光滑年輕的臉頰,“以及語言,雖然粵語基本過關,但英語還很生澀,畢竟‘蕭亞軒’是在英國長大的。還有發型、妝容、舉止……都需要徹底改變,要完全符合‘繼承遺產的年輕名媛’這個身份。”
討論的結果清晰而務實:由廖奎先行一步,利用空間的坐標記錄能力,潛入香港,實地勘察那處公寓,確認環境安全性,並熟悉周邊情況。而蕭雅姿,在空間內的最後這段時間,必須突擊學習基礎英語會話,同時開始進行徹底的形象改造。
“英語可以出去了再慢慢補,環境是最好的老師。但外形必須一步到位。”謝薇接口道,她起身從空間儲物區取來幾個精致的匣子。打開其中一個,裡麵是廖奎曾經送給她的、在當下時代堪稱驚世駭俗的禮物——一條鑲嵌著碩大紅寶石的項鏈,在靈韻燈下折射出濃鬱的光芒;一枚設計繁複的鑽石發夾;還有一塊小巧精致的女士勞力士手表。她又拿出係統獎勵的那些質地絕佳、剪裁完美的高定旗袍,以及符合名媛身份的手提包和高跟鞋。
“這些,應該能撐起初步的門麵。”謝薇將這些東西一一放在母親麵前,心情複雜。這些曾經屬於她的、帶著愛意與回憶的物件,如今將要穿戴在母親身上,去扮演一個完全陌生的角色。
最後,謝薇看向廖奎,眼中帶著難以掩飾的擔憂:“奎哥,媽一個人在外麵,我實在不放心。雖然有了身份和住處,但香港那邊魚龍混雜,她一個‘獨身富家女’太顯眼了。你的那些本事……能不能……”她沒有把話說完,但意思明確。她知道廖奎有一個隻有他們夫妻二人能用的係統功能——技能分享。
廖奎聞言,身體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分享技能……這意味著要將自己賴以生存的、屬於平行世界特種兵的格鬥、偵查、反偵察、應急處理等核心能力,通過係統直接賦予嶽母。這不僅僅是傳授,而是更深層次的“關聯”。一旦分享,嶽母就會立刻明白,他知曉了係統的部分核心規則,知曉了那些需要“伴侶鏈接”才能觸發的功能……也就等於間接承認,他知曉了那些被馬賽克掩蓋的、她們竭力隱藏的真相。
書房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空氣仿佛凝固了。
蕭雅姿也屏住了呼吸,她看著女婿,眼神複雜。
幾秒鐘後,廖奎抬起眼,目光平靜地掃過謝薇擔憂的臉,最終落在蕭雅姿年輕卻帶著緊張神色的麵容上。他沒有說話,隻是意念沉入係統界麵,找到了那個代表著【平行世界特種兵基礎技能】的選項,然後,選擇了目標——蕭雅姿。
【宿主廖奎,向目標個體蕭雅姿,發起技能‘平行世界特種兵基礎技能’分享。是否確認?】
【確認。】
一道無形的信息流,伴隨著係統的提示音,瞬間跨越了空間的界限,湧入了蕭雅姿的腦海。
無數關於格鬥技巧、武器使用、潛行隱匿、危機判斷、地形利用、傷口緊急處理……的知識與肌肉記憶烙印,如同潮水般湧入,與她原有的意識快速融合。這種感覺陌生而強烈,讓她微微眩暈。
同時,那道冰冷的係統提示音也在她腦海中清晰響起:
【叮!宿主廖奎向您分享了技能:‘平行世界特種兵基礎技能’。該技能已綁定,可通過練習提升熟練度。】
蕭雅姿猛地抬起頭,看向廖奎,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以及一絲……了然的悲涼。
他知道了。
知道了這個功能的前提——“伴侶鏈接”。他知道了那些維係著鏈接、導致這一切發生的、不堪回首的“任務”。
他選擇分享技能,這個行為本身,就是最清晰的表態——我已知曉,我選擇接受,並以此,來守護你的安全。
謝薇也看到了母親瞬間變化的神色,她立刻明白了發生了什麼。她看向廖奎,嘴唇動了動,最終卻什麼也沒說。
三人之間,再次陷入了一種死寂般的沉默。沒有質問,沒有解釋,沒有道歉,也沒有安慰。
隻有一種在殘酷現實麵前,被迫形成的、堅硬的、帶著血絲的默契。
那層薄薄的窗戶紙,沒有被捅破,卻仿佛在無聲中化作了透明的冰層,寒冷,堅硬,隔開了他們,卻也讓他們能夠清晰地看到彼此在冰層後的、痛苦而無奈的身影。
計劃,在一種無比複雜和沉重的心態中,繼續向前推進。每一步,都踏在過去的犧牲與此刻的決絕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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