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許長生搖了搖頭。如果隻是普通走動，方立軍沒必要東張西望，更沒必要讓張本嶺感到緊張。
這裡麵一定有問題。
他的大腦飛速運轉，突然想到一個細節，然後馬上喊道：“孫怡！你立刻聯係戶籍科，查平度縣方莊村方奎的詳細信息，重點查他的死亡時間！”
孫怡回答：“是，師父，我馬上去。”
二十多分鐘後，孫怡從戶籍科打來電話，彙報道：“師父，查到了！方奎，1952年3月2日出生，2019年4月9日去世。”
許長生追問：“你確定？”
孫怡回答：“確定，戶籍係統裡早就加蓋了‘死亡注銷’章，死亡原因也寫了，是突發腦溢血。”
“2019年4月9日？！”許長生的聲音陡然提高，手裡的筆“啪”地掉在桌上。
他猛地站起身，盯著火化名單上“2020年1月30日”的火化時間，眼睛裡迸發出興奮的光芒。
真相瞬間在他腦海裡清晰起來：張本嶺根本不是用“偽造身份”的方式火化王希元的屍體，而是用了更隱蔽的手段——套用方奎的身份！
方奎早在2019年4月就去世了，張本嶺在2020年1月底殺死王希元後，把王希元的屍體偽裝成“方奎”，偽造了2020年1月30日的火化證明，然後以“方奎家屬”的名義，留下了方立軍的聯係方式，將王希元的屍體拉到平度殯儀館以“方奎”的身份火化！
也就是把“方奎”火化了兩次，經手人當然都是張本嶺，彆人誰會關心這個，知道這個？
甚至開始的時候，連方奎兒子方立軍也不一定知道這事。
隻是到後來警方需要聯係死者家屬確認火化的詳情的時候，張本嶺才會不得不把實情告訴方立軍，否則電話會讓他的伎倆露出馬腳。
方立軍顯然不會白白配合張本嶺做這樣的事，他們之間一定有著金錢交易。
所以他才會鬼鬼祟祟地去找張本嶺，為這場“身份造假”索要財物。
正是因為有財物的誘惑，方立軍才會配合張本嶺欺騙了警方，前兩天許長生打電話給他的時候他對死亡名單上他“父親”的信息就作了一次偽證。
“原來如此！我之前怎麼沒想到套用身份這一點呢？”許長生激動地在辦公室裡走了兩圈，之前的焦慮一掃而空。
為了證明這個猜想是否成立，許長生馬上打電話給平度殯儀館的館長，讓他幫忙查一下2019年4月9日之後幾天裡有沒有一個叫方奎的老年男人的火化記錄。
在等待了半個多小時後，許長生得到了答案：有！2019年4月12日火化過一個叫方奎的男子，那個死者的親屬聯係人也正是方立軍，方奎的屍體當時就是由張本嶺拉過來的。
於是許長生立刻撥通馬衛國的電話，聲音裡帶著抑製不住的興奮：“馬衛國！馬上帶拘捕證，立刻拘捕方立軍和張本嶺！
方立軍是突破口，他肯定知道王希元屍體被火化的真相！
注意，兩個人分開拘押，不要給他們串供機會。”
“明白！我現在就帶人過去，保證把他們緝拿歸案！”馬衛國的聲音同樣興奮。
掛了電話，許長生拿起那份火化名單，手指在“方奎”的名字上重重一點。
之前查遍三家殯儀館都沒發現異常，就是因為被“真實死者身份”蒙蔽了雙眼，沒想到張本嶺會用“時間差”套用早已去世者的身份，這招實在太隱蔽了。
“王希元啊王希元，你大概到死都沒想到，你雇來殺彆人的人沒成功，自己反而被反殺，連屍體都被人套著彆人的身份，燒成了灰燼。”許長生喃喃自語，眼神裡帶著幾分複雜。
他走到窗邊，看著樓下疾馳而出的警車，心裡清楚，拘捕方立軍和張本嶺隻是第一步。
接下來的審訊，才是真正的硬仗——必須讓兩人開口，承認套用身份火化王希元屍體的事實，才能給這起錯綜複雜的案件，畫上一個完整的句號。
辦公室裡的陽光正好，許長生拿起桌上的鑒定報告和火化名單，仔細疊好放進檔案袋。
這起從機井屍體開始的案件，曆經屍源不明、嫌疑人失蹤、動機成謎等多重波折，終於即將迎來真相大白的時刻。
。。。。。。
一天後，市局審訊樓的走廊裡，許長生站在審訊室門口，手裡攥著方立軍的基本資料。
按照計劃，他先審方立軍——這個單身漢沒犯什麼大事，又貪財，心理防線最容易突破，隻要找準突破口，大概率能讓他如實招供。
“準備開始吧。”許長生對身邊的記錄員點點頭，推開了審訊室的門。
方立軍坐在審訊椅上，眼神躲閃，看到許長生進來，身體明顯僵了一下。
審訊桌對麵的燈光直射在他臉上，將他眼底的慌亂照得無所遁形。
許長生沒有直接發問，而是緩緩開口：“方立軍，知道為什麼抓你嗎？”
方立軍咽了口唾沫，聲音發緊：“不……不知道。警官，我沒犯法啊，就是去找張本嶺聊了聊家常。”
“聊家常？”許長生拿起桌上的照片，放在方立軍麵前——照片裡，方立軍在張本嶺家門口東張西望，張本嶺開門時探頭張望的畫麵清晰可見，“聊家常需要這麼鬼鬼祟祟？需要怕被人看見？”
方立軍的頭垂得更低了，手指絞在一起：“我……我就是怕鄰居說閒話，沒彆的意思。”
“沒彆的意思？”許長生的語氣陡然加重，拿起一份文件拍在桌上，“我們查了方奎的戶籍信息，他2019年4月9日就去世了，當年4月12日也已經火化過了，為什麼在2020年1月30日平度殯儀館的火化名單上還有他。
我幾天前打電話向你確認，你還說那個人就是你父親！”
“轟”的一聲，方立軍像是被驚雷劈中，猛地抬起頭，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許長生知道，這句話戳中了他的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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