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油瓶的聲音不高,卻像一塊巨石砸進死水裡,讓吳邪和胖子兩個人腦子裡都嗡的一聲。
不是汪家。
能控製人的靈魂去說謊。
這兩個信息組合在一起,指向了一個比汪家還要詭異、還要恐怖的未知領域。
胖子第一個沒忍住,他往前湊了兩步,壓低了聲音,但那音量還是跟打雷似的。
『小哥,你這話啥意思?什麼叫控製靈魂去說謊?這玩意兒比汪家的洗腦還邪乎?汪家那是把人變成聽話的狗,這玩意兒是啥?把人變成專門往親人心口上捅刀子的魔鬼?』
悶油瓶的視線沒有離開吳三省後頸上那個蠕動的黑色印記,他的眼神裡是吳邪從未見過的忌憚。
『汪家的洗腦,是抹除記憶,植入新的指令。被洗腦的人,自己不認為自己在說謊,他們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
他頓了頓,似乎在尋找一個合適的詞。
『但這個東西不一樣。它不抹除記憶,它隻是篡奪。』
『篡奪?』吳邪的聲音沙啞,他感覺自己的喉嚨像是被砂紙磨過。
『對,篡奪。』悶油瓶抬眼看向吳邪,『在他說那些話的時候,吳三省的意識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知道那些話會給你帶來多大的傷害,但他控製不了自己的嘴。他的靈魂被禁錮在身體裡,像一個看客,眼睜睜看著自己變成最鋒利的刀,刺向最想保護的人。』
胖子倒吸一口涼氣,臉上的肥肉都抽搐了一下。
『我操……這他娘的也太歹毒了!這不是殺人,這是誅心啊!讓三爺自己演一出叛變大戲給咱們看,他心裡得是多絕望?』
吳邪的身體晃了一下,他扶住了床沿才沒有倒下。
悶油瓶的話,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他心中所有想不通的死結。
為什麼三叔的眼神那麼痛苦?
為什麼他在說出那些絕情話的時候,眼底深處藏著一絲哀求?
為什麼他最後要用那種方式引爆,既像是要殺了他們,又像是在用自己的命,去終結這場身不由己的表演?
原來,他不是叛徒。
他隻是一個被線操控的木偶,一個被迫用最殘忍的方式傷害侄子的可憐人。
一股巨大的酸楚和憤怒,從吳邪的心底猛地竄了上來,衝得他眼眶發熱。
他不是在恨三叔,他是在恨那個藏在三叔背後,導演了這一切的鬼東西!
『有救,對不對?』吳邪猛地抓住悶油瓶的手臂,指甲因為用力而深深陷進了對方的肌肉裡,『既然不是他自願的,那他就有救!小哥,你認識這個印記,你一定知道怎麼解開它!』
希望,像一簇火苗,在吳邪幾乎被絕望淹沒的心裡,重新燃起。
然而,悶お瓶接下來的話,卻像一盆冰水,將這簇火苗澆得隻剩一縷青煙。
『我不知道怎麼解。』
悶油瓶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無法撼動的沉重。
『我隻知道它的名字。』
他看著吳邪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
『歸墟咒。』
『歸墟咒……』吳邪喃喃地重複著這個名字,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舌尖蔓延到四肢百骸。
『這是一種比汪家更古老的力量。』悶油瓶繼續解釋道,『它不屬於任何一個家族,傳說它來自一片不存在的海,一片被稱為‘歸墟’的魔鬼之海。它沒有實體,像一種詛咒,專門寄生在人的意誌裡。』
『它以什麼為食?』吳邪追問。
『絕望。』悶油瓶吐出兩個字,『它強迫宿主說出最傷人的謊言,做出最絕情的背叛,當宿主最親近的人因此陷入痛苦和絕望時,它就以這種情緒為食,不斷壯大。你越痛苦,它就越強,宿主被控製得就越深。』
胖子聽得頭皮發麻,他忍不住罵道:『他奶奶的,這世上怎麼還有這麼陰損的玩意兒?專門靠吃人的眼淚和心碎過活?這玩意兒的創造者得是多變態啊!』
吳邪的心沉了下去。
他想起了在爆炸前,自己因為三叔的話而感受到的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和背叛感。
原來,那不僅僅是自己的情緒,更是喂養這個惡毒詛咒的食糧。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小哥,你說你不知道怎麼解。但你一定知道些彆的,對不對?任何線索都行!』
悶油瓶沉默了。
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吳三省,又看了一眼吳邪。
『歸墟咒,除了篡奪意誌,還在吞噬他的生命力。』
這句話,讓剛剛才平複一些的吳邪,心臟又被狠狠揪緊。
『什麼意思?』
『你看他的臉色。』悶油瓶指了指吳三省。
吳邪這才注意到,吳三省的臉上,除了爆炸造成的傷痕,還透著一種極不正常的灰敗,像是生命的光澤正在從他的皮膚下一點點被抽走。
『這個咒,像一株紮根在靈魂裡的植物,宿主的生命力,就是它的土壤。』悶油瓶的聲音冷得像冰,『它會慢慢吸乾宿主,直到宿主變成一具空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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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潘子呢?』吳邪的聲音顫抖起來,他想到了一個更可怕的可能,『潘子的傷……醫生說他的身體機能正在衰竭,傷口完全沒有愈合的跡象……是不是也跟這個東西有關?』
悶油瓶緩緩地點了點頭。
『爆炸的核心,不是炸藥。是歸墟咒的力量。』
『潘子離得最近,他的傷口被咒的氣息汙染了。那股力量在阻止他身體的自愈,在斷絕他的生機。』
『所以,常規的醫療手段,對他沒用。』
轟隆!
吳邪感覺自己的世界,塌了。
剛剛升起的一點希望,被這個更殘酷的現實,砸得粉碎。
一個是被咒語控製,生命力不斷流逝的三叔。
一個是被咒語汙染,生機正在斷絕的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