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福建沿海,一座不對外開放的秘密港口。
一艘通體漆黑的考察船靜靜地停泊在碼頭,它的線條流暢,充滿了現代工業的美感,然而甲板上那些裸露的黃銅管道和巨大的機械絞盤,又讓它透著一股與時代脫節的蒸汽朋克風格。
王胖子嘴裡叼著根沒點燃的煙,繞著船走了兩圈,最後停在解雨臣麵前,一臉的不信任。
『我說小花妹妹,你確定這玩意兒能開到那個什麼歸墟?』他用腳踢了踢船舷,發出沉悶的金屬回響,『看著是挺唬人,但又是齒輪又是閥門的,彆開到一半散架了,到時候咱們可真就喂王八了。』
解雨臣穿著一身利落的黑色作訓服,正指揮著手下將一個個密封的補給箱搬上船。他聞言,頭也沒回,聲音清冷地傳來。
『胖爺,你要是信不過我,可以留在岸上。』
『嘿,我這不是關心咱們的身家性命嘛!』胖子湊過去,壓低了聲音,『你看看這駕駛艙,連個液晶屏都沒有,全是密密麻麻的儀表盤和銅質拉杆,我感覺我爺爺開的拖拉機都比這先進。』
吳邪從船艙裡走出來,手裡拿著一份航海圖。他看了一眼正在鬥嘴的兩人,又抬頭望了望天。天氣晴朗,但海風中卻帶著一絲不同尋常的濕冷。
『小花,都準備好了嗎?』
解雨臣點點頭,看向吳邪,表情嚴肅了許多。
『設備和物資都齊全了。吳邪,我得再跟你確認一遍,這片海……很邪門。它會吞噬一切過於‘新’的東西,電子設備進去就是一堆廢鐵。隻有這些最原始,最可靠的機械結構,才能在那片海域裡正常運轉。這是我們解家幾代人用命換來的經驗。』
胖子一聽,咂了咂嘴,『吞噬新的東西?這海還挑食?那咱們幾個大活人,算新的還是舊的?』
沒人回答他這個問題。
悶油瓶靠在船舷的欄杆上,閉著眼,似乎對周圍的一切都漠不關心。齊小黑則顯得有些局促,他緊緊跟在吳邪身後,手裡攥著一把匕首,手心全是汗。
吳邪的目光越過眾人,投向船艙深處的醫療艙。
那裡躺著潘子和三叔。
靠著霍家送來的百年老山參吊著一口氣,但生命體征依舊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
他收回目光,眼神裡沒有絲毫的猶豫。
『出發。』
隨著一聲悠長的汽笛,黑色的考察船緩緩駛離港口,劈開碧藍的海麵,朝著一望無際的深藍駛去。
船剛駛入公海區域,天色就毫無征兆地暗了下來。
不是烏雲蔽日的那種暗,而是整個世界的光線都被調低了亮度,天空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灰綠色,海水也變成了深不見底的墨色。
胖子正跟齊小黑吹牛,說自己當年在南海如何跟海猴子大戰三百回合,突然感覺周圍一冷,話頭也停了。
『他娘的,這天怎麼說變就變?』他搓了搓胳膊,『比翻書還快。』
解雨臣從駕駛艙走出來,臉色凝重。
『來了。』
『什麼來了?』胖子問。
解雨臣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指了指駕駛艙裡的一排羅盤。
隻見那些代表著現代科技的電子羅盤、衛星羅盤,此刻指針都在瘋狂地旋轉,發出“滴滴”的錯亂警報聲。而在它們中間,一個古樸的黃銅底座上,一枚小小的司南湯匙,卻穩穩地指向西南方。
『從現在開始,我們進入‘歸墟’的外圍海域了。』解雨臣的聲音很低,『在這裡,常識是會害死人的。』
話音剛落,一陣濃得化不開的綠霧從四麵八方湧來,將整艘船團團包圍。能見度瞬間降到了不足五米,前後左右都是一片混沌的綠,連海浪的聲音都變得模糊不清。
齊小黑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嘴唇哆嗦著,牙齒都在打顫。
他指著周圍的濃霧,聲音裡帶著哭腔和極度的恐懼。
『吳邪大哥……這……這不是霧……』
吳邪扶住他,沉聲問:『這是什麼?』
『是‘海怨’!』齊小黑的聲音尖利起來,『我爺爺的筆記裡記載過!是無數淹死在這片海裡的怨氣凝結成的!它們……它們有意識!它們知道我們來了!它們在歡迎我們!』
『歡迎個屁!』胖子被他喊得心煩意亂,抄起身邊的一把獵槍,對著天空就扣動了扳機。
“砰!”
巨大的槍聲在霧氣中回蕩,顯得異常沉悶。
『裝神弄鬼!胖爺我倒要看看,是你的怨氣硬,還是我的子彈硬!』胖子罵罵咧咧地給槍重新上膛。
然而,槍聲過後,周圍的綠霧翻滾得更加劇烈了。
霧氣中,似乎有無數張扭曲的人臉一閃而過,無聲地嘶吼著。一股更濃重的腥鹹味和腐爛的氣息撲麵而來,嗆得人幾欲作嘔。
吳邪皺起了眉,他感覺到腳下的甲板在微微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