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後的風軟得像棉花，沈清月抱著葵葵站在花田埂上時，剛抽芽的向日葵苗正順著風勢輕輕晃，嫩黃的芽尖頂著露珠，像撒了滿地的小星星。她低頭看懷裡的葵葵，寶寶穿著那件米白色小毛衣，領口的向日葵刺繡被陽光曬得暖融融的，小手攥著她的衣角，正好奇地盯著田裡的綠苗。
“你看，這就是奶奶種的向日葵。”沈清月輕聲說，指尖碰了碰葵葵的小手，寶寶立刻鬆開衣角，伸著胳膊想去抓田埂邊的苗。許深跟在後麵，手裡拎著竹編小籃，裡麵裝著水壺和那本深棕色手賬——自從去年除夕在老院添了新記錄，這本賬就成了家裡最珍貴的東西，走到哪兒帶到哪兒。
他們沿著去年春播時踩出的田壟走，許深彎腰給幼苗澆水，水流順著土溝滲下去，很快被鬆軟的泥土吸了個乾淨。沈清月找了塊向陽的草地坐下，把葵葵放在腿上，讓她麵對著花田。寶寶似乎對眼前的綠苗格外感興趣，小手不停地揮舞，嘴裡還發出“咿呀”的聲音，像是在和幼苗打招呼。
“還記得去年我們在這裡發現花種袋嗎？”許深澆完水走過來，坐在沈清月身邊，伸手摸了摸葵葵的頭頂，“現在有了葵葵，以後每年都能多個人陪我們種向日葵了。”沈清月點點頭，從竹籃裡拿出手賬，指尖剛碰到封麵的向日葵刺繡，就被葵葵的小手抓住了。
寶寶的手很小，攥著賬本邊緣時，指節泛著粉，像剛剝殼的花生。沈清月沒敢動，任由她抓著，看著她把賬本往嘴邊送，眼裡滿是笑意：“葵葵也喜歡奶奶的手賬是不是？這裡麵藏著奶奶好多話，以後媽媽都講給你聽。”
許深看著母女倆，伸手輕輕翻開手賬——正好翻到去年夏天洗出來的照片那頁，媽媽年輕時站在向日葵下的笑臉，和沈清月此刻的模樣幾乎重疊。“你看這張照片，奶奶年輕時和你多像。”許深指著照片說，沈清月湊過去看，忽然想起媽媽以前總說“女兒是媽媽的小影子”，原來真的是這樣，連笑起來的眉眼都一模一樣。
葵葵似乎被照片吸引了，小手從賬本邊緣移到照片上，輕輕拍打著媽媽的笑臉。沈清月握著她的小手，在照片上慢慢劃過：“這是奶奶，是媽媽的媽媽，也是葵葵的奶奶。奶奶特彆愛我們，把愛藏在花田裡，藏在手賬裡，還織了葵葵身上的小毛衣。”
寶寶聽不懂，卻像是感受到了什麼，咯咯地笑了起來，小手繼續在賬頁上摸索。忽然，她的指尖碰到了個硬東西——是夾在手賬裡的向日葵貼紙，就是去年在相機鏡頭蓋內側發現的那枚，沈清月特意把它夾在照片頁，想著留個紀念。
葵葵一把抓住貼紙，小小的手指攥得緊緊的，不管沈清月怎麼哄，都不肯鬆開。許深笑著說：“看來葵葵和奶奶特彆親，連奶奶的貼紙都喜歡。”沈清月看著寶寶手裡的貼紙，眼眶忽然就熱了——媽媽好像真的在陪著他們，用這種特彆的方式，和她的小外孫外孫女）打招呼。
她輕輕把葵葵抱起來，讓寶寶對著花田的方向：“奶奶你看，葵葵長大了，能陪我們來花田了。我們會好好照顧葵葵，好好種向日葵，把你的話都記在手賬裡，讓葵葵知道，她有個特彆愛她的奶奶。”風從花田吹過來，帶著泥土的香氣，向日葵苗輕輕搖晃，像是媽媽在回應她的話。
許深從竹籃裡拿出筆，遞給沈清月：“我們把今天的事記下來吧，讓葵葵以後長大了，能知道她第一次來花田的樣子。”沈清月點點頭，接過筆，抱著葵葵，讓寶寶的小手搭在自己的手上，一起在手賬上寫下“清明，花田，葵葵認親”。寶寶的手軟軟的，跟著她的動作輕輕劃著，雖然隻是歪歪扭扭的幾道，卻像是把三代人的心意，都刻在了這張紙上。
寫完後，沈清月把向日葵貼紙貼在手賬的新頁麵上，又把寶寶的小手印在貼紙旁邊，用紅筆描了個小小的輪廓。許深看著賬頁上的手印和貼紙，笑著說：“以後每年都來描一個，等葵葵長大了，就能看到自己從小到大連在奶奶手賬裡的樣子了。”
夕陽西下時，他們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沈清月抱著葵葵，許深拎著竹籃和手賬，沿著田埂往回走。寶寶已經睡著了，小手還攥著那枚向日葵貼紙，貼在臉頰邊，像是抱著奶奶的祝福。
“明年葵葵就能自己走路了，到時候讓她自己給向日葵澆水。”沈清月輕聲說，聲音裡滿是期待。許深點點頭，握緊她的手：“好，我們帶著葵葵，帶著手賬，每年都來花田，把奶奶的愛一代一代傳下去，讓這片花田永遠都有我們的故事。”
遠處的炊煙升起，夕陽把花田染成了橘紅色，向日葵苗在風裡輕輕搖晃，像是在目送他們離開。沈清月知道，媽媽的愛從來沒有消失，它藏在花田裡，藏在手賬裡，藏在葵葵的小毛衣裡，更藏在他們一家人相伴的日子裡，像向日葵一樣，永遠朝著陽光，永遠溫暖綿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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