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酒之事往後儘交由劉管事,你不許再插手。”
回到後院,側妃薑氏遣退眾侍從隻留貼身婢女,轉而看向粉衫少女說道。
楚淵靈玥一呆,登時氣湧上頭:“母親明明答允我的!”
女婢連忙上前安撫小主子,一邊嗔聲勸道:“郡主還小,娘娘也該和緩著些。”
“若不如此,更縱了她的性子。”薑側妃落座,手腕上的玉鐲不輕不重地磕在桌上:“她是什麼身份,你是什麼身份?竟然就敢大喇喇地攀扯起來!”
“她是父王的女兒,我也是父王的女兒!我母親明媒正娶,她母親——”
‘啪!’薑側妃猛地起身一耳光拂麵過去,素來溫婉的麵上儘顯厲色。
楚淵靈玥捂住臉,麵上痛,心中更痛,忍不住伏在榻上淚流滿麵。
“哎呦,祖宗,小祖宗唉,這鬨得又是如何說的?”
女婢先拉這邊,又去護那邊,最後忍不住跟著垂淚:“郡主心裡苦,娘娘又不是不知,何苦要刺她的心呢?”
薑側妃亦目中含淚,頹然坐下,搖著頭道:“郡主,她算得哪門子的郡主?”
北疆大旱連蝗災,北定王數月眉頭不展,聽聞濟河一帶傳出‘郡主娘娘’的名聲,竟在心腹將領麵前朗聲長笑道‘吾之麒麟兒’。
從始至終,他從不吝向世人宣明,他認定的妻,他認定的孩兒,都唯隻一人。
世人皆謂北定王情深義重,隻是,她,她與他的兒女,這北定王府偌大的後宅,又算得什麼呢?
楚淵靈玥強自咽下抽泣,斂容起身向薑側妃道:“靈酒之事父王很是看重,來去諸事繁瑣,女兒也該儘些綿力,母親先前也是這般打算的,不是嗎?”
女婢在側也跟著勸:“如今前麵兩位一者去休,一者一心叩佛問道,唯有娘娘穩居尊位,得王爺信重掌管府中內務。隻是後宅瑣事終究難入王爺法眼,現下難得有了機會,王爺這般看重這靈酒之事,豈不正是天賜良機?咱們姑娘機敏聰慧,又生得如此花容月貌,若能就得此處施展一番,說不得便能如那瑋哥兒一般入得王爺眼中了!”
薑側妃看著麵前形容嬌俏的愛女,半副臉頰嫣紅,可憐可愛,一時不由也和軟下來,先命人領她到後麵去淨麵更衣。待其離開,方對著自小服侍自己的貼身女婢歎氣道:“我如何不想她得王爺看重呢?你今日沒有跟著過去,不曾見到衛少主身邊那名擬出靈酒方子之人,生得那樣一副模樣,活脫脫兒就是第二個先朝妖物!玥兒如今不過二八年華,正是初初開竅的懵懂年紀,我如何敢放她與這樣的東西日日相見相處?”
思及那個言行舉止如詩一般美得不像話的美男子,薑側妃心有餘悸地按了按胸口。
看到雪羽的一瞬間,幼時那如黑雲般鋪天蓋地恐懼幾乎要將薑側妃淹沒。
她曾見過那樣一名男子,在她七歲之時。
那是一名被稱做‘爐鼎’的男子,出身南域,是楚淵先長公主任使節拜訪星辰宮之時,南域小宗獻上的‘禮物’。那名同樣以鳥雀為名的男寵在楚淵貴族閨閣之中掀起了軒然大波,男子最終被判為妖物處以梟首之刑,頭顱懸於午門曝屍百日。此事之後,整個皇城風氣為之一肅,對閨閣女子的管束也越發拘謹。
世人不知,皇城各世族卻或多或少清楚,與那妖人一同上路的還有十數位貴女並上百條人命,其中便有薑側妃的嫡親姑母。
幼小的薑側妃親眼目睹了以端莊賢淑聞賢於京中的姑母瘋癲癡狂,為了那男子不惜與宗族與血親決裂,最終被活活杖斃在祠堂以儆效尤。
那早已在記憶中褪色的男子麵容,在薑側妃見到雪羽的刹那間鮮活複蘇。
二人的形容樣貌完全不同,但卻有種難以言說的相似。
那是一種從骨子裡散發出的風情。
一言一行,如詩如畫,一顰一笑,令人心醉沉迷。
如此如何不令薑側妃肝膽俱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