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孩子被教導不能問課本以外的事情?”
趙子軒瞬間明白了。
這不再是體係化的論述,而是一根根無法拔除的刺,直指人心最柔軟、最困惑的地方。
兩人說乾就乾,連夜設計、排版。
五百張卡片在宿舍那台老舊的打印機裡,伴隨著吱吱呀呀的抗議聲,一張張吐了出來。
它們被塞進免費考研資料的透明袋裡,被夾在社區便民通知單的縫隙中,甚至被粘在了外賣包裝袋最不起眼的一角。
第二天清晨,社區裡負責巡查的老劉叔在樓下的通知欄裡發現了這些卡片。
他拿起一張,昏花的老眼湊得很近,看清了上麵的問題。
他沉默了片刻,然後把這些散落的卡片小心地收集起來,找到了正在派發傳單的林楓他們。
“這活兒,我能乾。”老劉叔的聲音沙啞而堅定,“我每天巡查三百多戶,走街串巷,比你們快,也比你們安全。”
有了老劉叔這個意想不到的助力,問題卡片像蒲公英的種子,一夜之間飄散進了社區的各個角落。
效果立竿見影。
李會長很快就發現,轄區內那些他口中的“異常言論”和“負麵情緒”非但沒有因為之前的壓製而減少,反而以一種更隱蔽、更具傳染性的方式在蔓延。
他順藤摸瓜,最終在一個社區通知欄的金屬框邊角,發現了一張沒貼牢的小紙片。
他氣衝衝地找到了正在巡邏的老劉叔,將那張紙條摔在他麵前:“老劉!我讓你宣傳防火防盜,你給我貼的這是什麼!”
老劉叔停下腳步,表情平靜得像一潭古井。
他看了一眼那張紙條,又看了一眼氣急敗壞的李會長,緩緩說道:“李會長,防火防盜的標語,我一張不落地都貼完了。這些,是我個人覺得需要額外提醒大家的。”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防火,防盜,也該防一防那份不敢說話的恐懼。”
李會長被噎得說不出話來,最終隻能黑著臉,收繳了老劉叔身上剩下的所有卡片。
那天深夜,李會長獨自一人坐在辦公室裡,翻看著那些被他視為“精神汙染”的卡片。
大多數問題都讓他覺得刁鑽而尖銳,直到他看到其中一張。
那張卡片上的字跡娟秀,顯然出自一個女人之手,上麵寫著:“我好幾次想問我丈夫‘你累不累’,但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我怕他覺得我太負能量,給他添堵。”
李會長的手指猛地一抖,那張薄薄的卡片仿佛有千斤重。
他想起了自己的妻子,那個總是默默為他準備好飯菜和熱茶,卻越來越少與他交談的女人。
她是不是,也曾有過同樣的念頭?
他是不是,也曾用沉默和不耐煩,親手關上了那扇通往內心的門?
就在李會長徹夜難眠時,林楓的手機收到了一條來自張野的加密消息。
網絡正在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擴張:全國已有47個校園節點,12個務工子弟學校接入了“問題卡片”的分發網絡。
更讓他們驚喜的是,某地的一位中學語文老師,竟然將這些卡片巧妙地改編成了課堂上的“思辨練習”,讓學生匿名作答。
事件被上報後,校長隻是看了一眼那些五花八門的答案,然後對教導主任說了一句“注意引導,不要擴大化”,便默許了這種形式的存在。
這給了林楓新的靈感。
他重新設計了卡片,將它做成了一個笨拙又可愛的“順拐小人”形狀,仿佛一個剛剛學會走路、跌跌撞撞卻努力向前的孩子。
在卡片的背麵,他印上了老劉叔陽台那塊小黑板上的第一句話:“今天,你問了嗎?”
他將第一張新版卡片,像舉行一場神聖的儀式般,鄭重地貼在了404寢室的門後。
那裡,已經貼滿了各種各樣的紙條和便簽,像一片見證著他們所有心緒的牆。
一個月後的一個清晨,陽光正好。
林楓路過一所小學,無意中聽到了兩個背著書包的孩子的對話。
“我媽媽說,老師在家長群裡提醒,不要讓咱們亂問問題。”
“可是……卡片上的小人說,提出問題,並不是犯錯。”
林楓的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
他轉身走進街角那家熟悉的打印店,老板正打著哈欠。
“再印一千份,”他對老板說,“這次,加一個新問題。”
老板抬起頭,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啥問題?”
林楓拿起筆,在紙上清晰地寫下:“如果所有人都保持沉默,那這份安靜,還是安靜本身嗎?”
鏡頭無聲地拉遠,城市的脈絡在晨光中逐漸清晰。
在街角的橋洞下,拾荒的老馬正用半截粉筆,在粗糙的牆壁上笨拙地臨摹著他曾瞥見的那幅投影畫。
而在某間中學的教室裡,下課鈴聲剛剛響起,周凱趁著周圍的混亂,悄悄將一張“順拐小人”卡片,塞進了前桌班長的筆袋裡。
夜色再次降臨,城市沉入一片由無數燈光和陰影構成的海洋。
404寢室裡,隻有林楓的電腦屏幕亮著。
他剛剛結束了一天的忙碌,正準備關機休息,一個特殊的提示音突然響起。
那不是任何社交軟件的通知,而是來自一個經過特殊加密的獨立頻道。
屏幕右下角,一個黑色的對話框悄然彈出,發送者的名字隻有一個字——默。
林楓的身體瞬間坐直,臉上輕鬆的表情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專注和凝重。
他深吸一口氣,用鼠標點開了那條剛剛抵達的消息。
屏幕閃爍了一下,一行行密集的、看似毫無意義的亂碼字符浮現出來,在他眼前開始了飛速的解密與重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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